五樓,幽篁裡。
蘇小晚輕聲問:“顧總,您今天想做什麼項目?”
顧淮之伸手把臂彎裡的大衣遞出去,接過大衣的一雙手指骨纖長,直接圓潤,映襯得膚白肉紅,和大衣黑色的羊絨布料形成鮮明的對比。一明一暗,一軟一硬。若是用攝像機拍下這一幕,構圖也是異常好看的。從私人的審美來講,他覺得充滿藝術性,勾得他心内一癢,生出把玩一番“藝術品”的強烈想法。
這自然會吓到對方,因要克制,反而更敏/感。
這種感覺,他以前從沒有過,哪怕是初戀純真的笑容也沒有讓他的身體瞬間悸動,難以自抑。顧淮之性格中陰暗的一部分蠢蠢欲動,低頭看向自己的皮鞋說:“沐足。”
沐足好,蘇小晚松一口氣,還挺怕他要推個背做個腸胃調理什麼的。那些項目難免觸碰到私密部位,雖然她不理解大佬為什麼對她特殊,但知道自己的普通不能避免被惦記。
室内的氛圍燈是事先調整好的,客人躺在按摩床上都不會覺得射燈刺眼。
蘇小晚打開櫃子,捧出一套真絲衣物,請顧總換上。她準備出去,顧淮之擺擺手說,“不用。我去裡面換。”
蘇小晚點點頭說,“我先去給您放水。”她走到落地窗旁,半蹲下來。伸手摸索一番,打開按摩床的暗格,擰動水龍頭。“嘩嘩嘩”的水聲裡,泡腳桶續滿一缸水。
蘇小晚走到沙發前,正在打電話的顧淮之擡起頭,用眼神問道:“什麼事?”她蹲下來說:“您擡腳,我幫您脫一下鞋。”
顧淮之擡起腳,心思卻已經不在這通電話上。他看着自己腳被捧出來,襪子一點點剝落,再套上棉質拖鞋。完成一系列的動作的雙手,如同新破土而出的春筍沾在污泥,光潔的玉璧出現裂痕,他溫聲道:“再有錢的人,腳也不是香的。”
蘇小晚愣愣地擡起頭,不明白顧總為啥說出事實。
她臉上沒有羞澀,沒有尴尬,也沒有自憐,黑白分明的眸子就這樣盯着他。
顧淮之頭一次對這隻小麻雀的反應感到意外,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小姑娘,在愛慕者面前恨不得保持最佳形象才對。哪怕愛慕者不是她準備接受的,已下定決心要一口拒絕,但暴露出不堪的一面依舊會覺得受到侮辱。
這是人性,是滿足自我期待的一種心理表現。
蘇小晚是心理學的特例?顧淮之不這樣認為。
一個小姑娘更不可能在他面前僞裝自己,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他已圖窮匕見,意圖攻破“敵人”心理防線,敵人卻還不知道城門外列陣陳兵。這不是遲鈍,而是小姑娘打心底裡沒把他放在“愛慕者”的位置上,還拿他當普通客人。
顧淮之氣得笑出聲音,一面又趣味勃然。
蘇小晚不明白他笑什麼,低下頭,快速為他套上另一隻拖鞋。動作輕柔,然後請幾乎要和黑暗融為一體的大佬更換位置,挪動到按摩床上。
顧淮之按她說的做,蘇小晚覺得接下來的溝通很順暢,無非是她問老闆水溫合适嗎,對方說正好。她選哪種浴包,對方說都可以。
蘇小晚最後選擇的是牛奶,一桶水很快變成泛着柔光的乳白色。
老闆的腳放進水裡之後,蘇小晚站起來到一旁清洗手部,消毒之後,開始給他按壓頭部。和王總相比,年輕許多的顧總頭發還很茂密。
靜谧的氛圍裡,蘇小晚按完頭按肩膀,接着是雙手。然後,她坐在矮凳上,伸手探進乳白色的水裡,抓住一隻腳的腳踝。
那腳如遊魚一樣從指尖溜走,她下意識一捏一按,逮進手中。心裡一時發虛,你好好地縮什麼啊?可做都做了,隻能硬着頭皮清洗一通,擦拭幹淨放在柔軟的棉布上。擠壓出一泵按摩油,輕揉左腳足背,沿着骨骼和肌肉向腳趾方向移動。
手裡的腳整個弓起來,在蘇小晚按壓韌帶的時候,頭頂方向更是傳來“唔”一聲似歎又似舒爽的呻/吟。她脊背一僵,擡起頭來。
顧總已經坐直身體,雙眸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着噬人的亮光。如巍峨大山,傾倒下來。
蘇小晚擡起雙手擋在面前,推拒抵抗,快聲道:“我手髒得很……”
這雙手可是剛摸過腳的。
顧淮之的視線在她晶瑩的唇珠上刮過,啞聲道:“你繼續,重一點。動作太輕像調/情,不要挑/逗我。”
蘇小晚:“……”她冤死,心裡腹诽你淫者見淫。可顧大佬的樣子看起來太危險,她完全不敢辯駁。隻覺得自己好似晴雯,現在就是被冤枉偷竊一樣的清白無辜。
蘇小晚使出吃奶的勁,也不怕龇牙咧嘴露出醜态。她不敢擡頭看,沒看到顧淮之面上複雜的神情。
這是真沒把他放在心上,但凡智商正常,都知道他的青睐可以輕易解決世上百分之九十的問題。除非,蘇小晚從沒想過走捷徑。
這是一個踏踏實實踩在正路的姑娘,顧淮之的心情更加複雜,已預料到麻煩。
蘇小晚按完兩隻腳,以為對方已經睡着,擡起頭一看,先看到一頂帳篷。
絲綢睡袍又輕又薄,連形狀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你再繼續盯着它,我不保證自己還能忍下去。”
蘇小晚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暗罵一聲禽獸,扯過一旁的薄毯像上一次一樣,搭在他腰腹間。一陣略帶喘息的輕笑傳來,低沉喑啞,蘇小晚此時才明白過來,顧大佬上一次為什麼要喊冷。
其實不是冷,而是他要遮蔽不該有的反應。
蘇小晚站起來,對上顧淮之火熱的目光,頓時氣焰矮上三分。這個人,她得罪不起,隻能壓下心底的怒氣,盡可能的柔聲說:“顧總,我真的有男朋友。”
實際上,她吐出的每一個字都硬得像石頭。
顧淮之說:“我不介意。”
蘇小晚雙手死死絞在一起,鼓起勇氣問:“您不是在追求我,對吧?”
“怎麼不是?男歡女愛,人之常情。”
顧淮之笑着指凳子,“坐下吧。”
這副一句話不對,随時能跳起來蹿到門邊的模樣,讓他都替她覺得累。瞧瞧,背脊都快繃成一塊鐵闆了,等放松下來肩一定會酸。
蘇小晚自然不可能坐下來,站的情況下,她的氣勢比顧淮之已挨上一頭。若是坐下,她可能難以說出想說的話。
她想說的話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