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頭時才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蒼白的皮膚,飽滿如同花瓣般的嘴唇,唇色非常淺淡,沒什麼血色,鼻子高挺,棕色的眼睛透着一股淡淡的憂郁。
田巧在陽光照不進來的,陰涼的走廊上,一眼就認出了她。
眼前的人是她一想到就會難過揪心的姜小雨。
姜小雨無聲地松開了她的手腕,沒有理會她,耷拉着眼皮走到田巧家的對門,拿鑰匙開門。
她把齊腰的長發剪短了……
田巧怔怔地看着,無比意外,小雨姐姐竟然還留在這個鎮上。她想上前跟她說話,可是又沒有勇氣。
姜小雨似乎沒有認出她,她走進了房子,将門關上。
田巧回過神,想到自己還有正事要幹,忙撿起剛剛因驚慌而掉落在地上的紙箱和外套,跑到了受傷的貓跟前。
她小心翼翼地用外套包住貓的身體,貓沒有掙紮,它流了太多的血,似乎沒有什麼力氣了,眼睛半眯着。
田巧把它放進紙箱裡,雙手提着紙箱往家裡走。
落日的餘晖落在她的影子上,田巧的腦子裡又閃過了剛剛在家門口的一幕。
姜小雨沒有認出她她其實是松了一口氣的,但又有幾分失望。
不過她為什麼會沒認出她?她們也就……額,十一年沒見了。
曾經也隻是短暫地相處過一段時間。
田巧變化還是挺大的,小學時的身高隻有一米四幾,如今蹿到了一米六六,五官褪去了青澀感,比以前更加精緻了,姜小雨一時沒認出來也是情有可原。
姜小雨反而沒有太大的變化,就是沒有田巧印象中那麼有活力了,甚至給人一種虛弱的感覺。
她這些年來,是不是過得很不好?
田巧惆怅地想着,不知不覺到了家門口。
她進了家門,許惠萱把做好的菜端到餐桌前,看了她一眼,問:“你箱子裡裝什麼了?”
田巧把紙箱放到地上:“貓,媽媽,它受傷了。”
許惠萱驚訝地上前查看,嫌棄地後退兩步:“渾身髒兮兮的,你帶回來幹什麼,趕緊帶出去。”
田巧同情地說:“它好可憐,家裡有沒有酒精,你幫它消消毒。”
許惠萱:“我?我才不碰它,我最讨厭貓貓狗狗這些掉毛的東西。”
田巧撅着嘴:“那我讓爸爸來。”
“你爸去你大伯家吃飯了。”許惠萱說。
田巧皺起眉毛:“那怎麼辦?”
她可不敢處理那麼血腥的傷口,鎮上也沒有寵物醫院,如果不救治它,它會死的。
許惠萱有些生氣,說話都急躁了:“趕緊扔出去啊,都不知道它身上會不會有病毒。”
“不行!”田巧反對。
她拿出手機查找市裡的寵物醫院:“大不了我送它去醫院。”
許惠萱搖搖頭:“這哪有寵物醫院,你趕緊洗手吃飯。”
田巧說:“我不吃了,我要帶它去市裡的寵物醫院。”
許惠萱詫異:“現在?現在天都快黑了。”
“沒關系啊,天黑了又不是不能出門。”田巧打了一輛快車,提着箱子匆匆下了樓。
從鎮上坐車到市裡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
寵物醫院的醫生說貓的身上有多處燙傷的痕迹,前面兩條腿也骨折了,從化驗和B超檢查的結果得出它還得了腸胃炎,建議田巧讓它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田巧猶豫了一會兒,見半死不活的貓躺在小床上,昏昏沉沉看着她,便點頭說:“好吧。”
她付錢吓了一跳,檢查和住院的費用比她一個月的工資都多,她的工資還沒有發,用的是大學時存下來的生活費,幾千塊錢一眨眼沒了。
這使本就不富裕的田巧更加貧窮了,她走出醫院大門都是捂着心髒的,怕自己暈過去。
“貓咪,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啊。”田巧欲哭無淚道。
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田巧走在通往家樓下後門的的小路,她平時上班都會走這條路。
這條路上沒有路燈,但是此時還不算太晚,大家都還沒有睡覺,樓内的窗戶透出了燈光,有這些燈光的照映,路上不怎麼黑。
前方有一個高瘦的短發背影。
看着有點眼熟。
田巧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她的手裡提着一個塑料袋,上面印着便利店的logo,是馬路對面那家便利店,她仔細看兩眼,裡面裝着兩瓶啤酒。
還是想跟她說話,哪怕沒有勇氣。
田巧咽了咽唾沫,默默在心裡激勵自己湊近她。
“你好。”田巧在她身後說。
姜小雨停下腳步,扭頭看向她,在稀薄的光線中,眼裡透着疑惑。
還有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漠。
“真的是你。”田巧對着她微笑。
樣子挺友善的。
姜小雨卻沒有回以微笑,淡着臉問:“什麼?”
“我們在樓道裡見過呀,傍晚的時候,我不小心撞到了你,抱歉。”田巧盯着她的眼睛,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