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冷言冷語和事不關己的态度令姜小雨難以追問下去，盡管她可以肯定錢就是田巧塞的，因為這是她付給她的工資，她一分不少地還給了她。

這樣的田巧讓姜小雨感到陌生，畢竟她以前說話都會先甜甜地喊一聲小雨姐姐再談論别的。

姜小雨沮喪地垂下頭，額前的劉海遮掩了眉毛。

手機那頭沉默了，田巧有些得意：“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挂了。”

“等一下。”姜小雨倏然張口。

“嗯？”田巧悠悠地靜候着。

如果小雨姐姐認定錢是她塞的，且要還給她或是兇她，她就直接挂掉電話，彰顯自己的脾氣可不小。

姜小雨卻隻是平靜地問她：”吃西瓜嗎？”

田巧微怔，她思索了幾秒：“吃。”

她下床穿鞋，姜小雨微微勾起嘴唇：“等我。”

田巧又收回腿倒回床上，暗道自己是不是太迫不及待了，人家都還沒回家，她兩眼空空地望着天花闆：“哦。”

姜小雨回到家已經是二十分鐘後了，她站在田巧家的門口，給田巧打電話。

田巧見手機響了，沒接，而是從房間飛奔到客廳打開家門。

她看見姜小雨舉着手機一臉懵的樣子。

田聰和許惠萱都還沒睡，在客廳裡看電視磕瓜子，電視機的聲音傳到門外。田巧怕田聰看見門外站着個姜小雨，快速地關了房門。

她不想讓姜小雨誤以自己等到她回家很興奮，努了努嘴說：“西瓜呢？”

姜小雨不緊不慢地挂了電話，舉起手中的塑料袋在她面前晃了晃：“拿回去和你爸媽一起吃吧。”

希望吃了能消消氣。

田巧攥過塑料袋，大小姐似的：“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吃。”她走到姜小雨的家門囗，近乎命令的口吻，“開門。”

姜小雨能說“不”嗎？她張囗的時候發現自己舍不得，于是被迫地用鑰匙打開家門，再放任田巧大搖大擺地走進她家裡。

一回生二回熟，更何況這是田巧第N次來了，她輕車熟路地打開電風扇，盤腿坐到茶幾前的地闆上，打開塑料盒。

這一舉一動，仿佛她才是這個家的主人，特别是海苔過去蹭她的時候。

姜小雨關上門，換了拖鞋自言自語：“我想我應該把這個家讓給你。”她走進廚房倒了一杯涼水往嘴裡灌。

田巧也走進來，她手裡拿着買西瓜會配的竹簽，她擰開水龍頭，将竹簽沖洗到了她認為幹淨的地步，才調頭出去：“你最好快點過來，不然我一個人吃完。”

這威脅不了姜小雨，不過她還是跟着田巧的步伐來到茶幾前，盤腿坐下：“這本來就是給你買的。”所以她吃不吃都無所謂。

“少廢話。”田巧叉了一塊西瓜塞進她嘴裡，然後又叉了一塊自己吃着，眉宇間透着淡淡的不爽和有點可愛的強勢。

她們安安靜靜地吃完了一盒西瓜，就像許多天前一起吃糖醋排骨一樣，時間會為她們享受美食的畫面定格。

有一瞬間姜小雨覺得這一幕很溫馨，如果可以長存就好了，如果她們可以一起生活就好了。

姜小雨猛然暫停了她的想法，也許是獨來獨往太久了，她忽然對自己的幻想感到恐慌。

“你的表情像見鬼了一樣。”田巧眯眼凝視着她說。

姜小雨咬咬腮，西瓜已經被她們吃完了，她不知道除了腮幫子還能咬什麼緩解那抹倉皇：“是嗎？”

田巧抱着貓不說話。

“你還在生氣嗎？”姜小雨問。

田巧抿着嘴唇，算是默認了。

“你是在氣我不讓你照顧我媽嗎？”姜小雨看着她問。

田巧擡起頭來，也看着她：“你是覺得我不如護工專業嗎？”

“我是怕你辛苦。”姜小雨說。

田巧卻努着嘴：“我也怕你錢花光了以後風餐露宿。”

姜小雨笑了，她很少笑，但笑起來真的很好看，會讓人感到幸福，也會讓人想要守護，希望這個堅強，偶爾冷酷的人，可以一直這麼笑下去。

田巧望着她的笑容，有些想流淚。

“不會的，傻瓜。”她溫柔地摸摸田巧的腦袋。

田巧問：“你買西瓜是想哄我嗎？”

姜小雨點了點頭，棕瞳像被暖色調的陽光刺穿的雲層，明亮地傳遞了她心中的柔情。

田巧忽然心底非常開心，但臉上平淡：“以前我跟我朋友……嗯，當時我還是有把她們當朋友的，我因為一些事和她們鬧别扭，很生氣，我在等她們來跟我說話，但她們沒有，她們從來不會哄我，每次都是我先妥協，然後求和，每一次都是這樣，”她苦笑了一下，“小雨姐姐，你是唯一一個會哄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