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着夜戲,鹿菌這大半個月都是一些邊邊角角的角色時間,一般都是全景頭裡面拍到她在角落。
然後是跟着副導演,在主場景拍完之後,補上她的近景和後期要用的角色回憶閃過的鏡頭。
進組快一個月,終于到她的主要戲份了。
她這時候才是真的和導演合作上了。
她的第一場重頭戲是在法庭上。是一場情緒内斂的崩潰,既是她的結局,也是封昳柔的結局。
也是整個《職業罰罪》最大的反轉,湘揚市第一中隊的心理側寫師,就是近半年來,一連利用他人,殺了17個人的連環殺人狂魔。
劇組重建了一個法庭廳,鹿菌在這場戲中一開始是坐在一邊的。
庭上坐着,法官、雙方律師、警察、楚莫。
導演選擇把這組鏡頭拍得極有電影感,他們在庭上,光明、正義,十分的偉光正。
她在庭下,扭曲、癡狂、近似藏匿的瘋癫。
在楚莫作完證之後,一通電話過來:“老大,審判不用進行下去了。”
楚莫:“你說什麼?”
電話那頭說:“就在剛剛,醫院那邊來電話說,封昳柔已經死了。”
劇情裡林知非是聽不見楚莫的電話内容的,但是她幾乎同一時間,得到了短信。鹿菌演繹着林知非。她的表情先是僵硬,然後是震痛,她眼神虛無,又有一種了然。
封昳柔已經不相信法律了,她用自己的方式審判了選擇從另一個方向突破的,當年那一小隊消防員,中飽私囊的人,商場負責的人,扣上安全通道的保潔。
她應該知道的,她已經下了自己的判決,自然也會缺席自己的審判。
導演:“演得不錯,情緒很對,眼神過了,休息一下,準備下一場。”
導演口中的下一場就是施壓逼迫封昳柔剖白的那一段。
場景回到審訊室,道具老師已經規整好了,攝像也就位了。
出場一共楚莫、封昳柔、伍叄、鹿菌四人。
鹿菌坐在審訊室外面,家屬的位置,她一直看着審訊室的方向。
審訊室裡面,伍叄一直在位置上記錄審訊内容。
楚莫:“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封昳柔笑着,仿佛這不是審訊室,和她對話的楚莫隻是在她的心理咨詢室裡面:“應該是你還想知道什麼不是嗎?動機還是犯案手法,你問,說不定你問了我就說了。”
楚莫:“你就毫不在意?外面那些人,每個人都在為你找證據,就想證明你是被冤枉的,難道你就沒有一點話想對他們說的?”
封昳柔:“你想我對他們說什麼?說你是對的,我就是兇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劃的,你是想聽這個是嗎?我可以說給你聽啊,如果你想聽的就是這個的話,說多少遍都是可以的。”
楚莫拍桌:“封昳柔!”
封昳柔還是笑,像個看着孩子胡鬧的母親,神态柔和。
她不願意開口,自然沒有人能逼她,編劇也沒有選擇讓她和楚莫開口。
鹿菌知道,之後剪輯完了,封昳柔的剖白回憶是穿插在這場審訊裡的。
那是她答應顧非,繼續看住“瘋狗”的時候,那時候“瘋狗”還不叫林知非,那個别人以為是要她知道是非的名字,其實隻是因為有顧非的名,而被那個“瘋狗”接受了,她要知道的不是是非,而是顧非。
但顯然顧非所托非人。封昳柔籌劃太久了,她現在缺的就是最後的一把刀,一雙她放在罪案現場的眼睛。
大毒枭顧非入獄,不值得同情,但失去顧非的林知非,像是另一個自己,她已經失去薛祁十一年了,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好像也要成為另一個“瘋狗”了。
飾演封昳柔的蔡讓本身就很有靈性,鹿菌和她對戲,兩個人把這場剖白戲,演繹到極緻精彩。
剖白戲是在封昳柔的别墅裡。
她和鹿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眼神裡都是對一個逝去的人深深的眷戀。
“薛祁是我老公的名字,聽莉姨說,會起這個名字,是我婆婆希望他像自己。堅強且溫柔。”
“前兩年莉姨還沒有走,也很想他的時候,會和我說起,他小時候的事兒。”
“據說他從小就很乖,莉姨說他應該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小男孩了吧,說他才剛剛三個月的時候我婆婆要去教課或者做别的時候,他都靜靜地呆在一旁,就算有時候餓了的時候,喝點米湯也就不哭了,等他在長大一些的時候,也是自己一個人玩,從來不去别的小朋友那兒玩,怕我婆婆擔心。”
“是很像他的,很安靜,安靜到痛了都不說。”
“但命啊,真的很不公平,讓他很小就失去了母親。那樣惡心的、不問青紅皂白的潑婦,和那些對他們孤兒寡母指指點點的人,全都該死。”
“可最後被逼死的卻是她,我婆婆,我隻見過她的照片,一個太驕傲太美麗的女人。”
鹿菌的台詞不多,但無論是接過蔡讓遞過來的照片,還是她聽她訴說時鏡頭掃過她的眼神,一個都不能掉戲,不然就接不住,毀掉一段感情剖白的對戲。
要不是鹿菌現在的演技,換前世演這個角色的演員,就是用替補鏡頭來銜接的,當時蔡讓因此提名了最佳女主角,但某瓣也多說這段戲因為對手演員沒接住,壞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