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插圖畫的也極為抽象,不知道的還以為月魄是什麼傳說裡的異獸。
這也就算了,可星烏越翻越不對勁,這本小說的内容極為豐富:有寫她在樹上吹箫裝x一個不留神掉下去腿斷了三個月的,有寫她誤把毒藥當水喝嗓子啞了半年的,還有寫她好端端在路上走被馬車撞倒最後半身不遂的......甚至人物衆多,這本小說裡,同僚讨厭她,對手讨厭她,路人也讨厭她......故而每一章的結尾都是“可喜可賀”。
這**的**小說到底是誰寫出來的?得有多恨她才編出這種離譜的情節?!像是随便想了幾個逆天的故事再把她的名字套上去一樣,簡直**一派胡言!
像這樣的作品,寫出來純純就是**報複社會的,憑什麼還**能被印成冊子在街上賣?這還**是“上”,難不成還有中篇和下篇?!
星烏的手指狠狠捏着紙頁,翻到封面瞥了一眼,這本小說的作者叫做“天下第二劍”,後邊還自以為是地畫了個大大的笑臉,她越看越覺得這個滑稽的笑臉跟嘲諷她似的。
她嘴角一抽,合上書:“清河兄,我覺得這種東西還是少......”
還未說完,就被謝清河無意間打斷:“休息完了,我們就繼續幹活吧。”
似乎是因為看到了比自己更倒黴的故事,哪怕是假的,他的心情也好了許多,語氣也上揚了些許,合掌微笑:“我去内室看看你師父的情況,你們兩個幫我熬藥,根據賬簿最後一頁上寫的,照着藥櫃上的名字拿就行,應該會吧?”
星烏忍下心中憤恨,應了聲“會”。
沈溯看着他進屋,确認他并沒有逃跑後,也安心地捋起袖子開始幹活。
“女俠,稱一點雄黃,一點就行,離你近些。”
她稱好用布包了一小點雄黃遞給他,在心中冷笑一聲,問道:“你覺得剛才那本小說很有趣?”
對面那人将藥材輕輕放入爐中,挑眉一笑:“至少很有戲劇性,不是麼。”
她瞪了他一眼:“月魄根本就不是那樣的。”
爐中水已然燒開,他關上爐口,問:“女俠知道她是什麼模樣?”
“不知道。”她有些生氣地嘟囔了一句,“反正不是書裡寫的那樣。”
他歪頭看了她一眼,狀若疑惑,似乎是真心求解:“那你覺得她應該是什麼樣?”
她是什麼樣子?她應該是什麼樣子?
星烏抓藥的手一頓,陷入了沉默。
“我不知道。”她突然覺得自己方才的氣憤略顯幼稚,恢複了冷漠的樣子,語氣冰冷,像是在談論一個毫不相幹的人,“或許她真的就像這本小說裡寫的一般,既倒黴,又讨人厭......”
“此言不然,起碼我就挺喜歡她的。”沈溯聽着心中略有不滿,立馬打斷了她的話,又怕引起矛盾,笑着打趣,“女俠,聽你方才的口氣,你也很喜歡她嘛。”
“......還行,沒那麼喜歡。”星烏聽得膽戰心驚,吓得又補充了一句,“畢竟見都沒見過,誰會喜歡一個根本沒見過的人。”
他略帶遺憾地“哦”了一聲,心想這姑娘說話的邏輯怎麼莫名其妙的,還有點前後矛盾,情緒也有些反常,大概是這幾日抓藥抓得腦子不清醒了吧。
二人一同坐下,趴在桌上盯着藥爐,各有所思。
半晌,街邊傳來一陣馬蹄聲,人群的議論聲頗為嘈雜,惹得二人忍不住探頭看向窗外。
隻見黝黑的馬背上,為首的官兵一手舉着刻有百裡家徽印的黑旗,一手提着一顆血淋淋的頭顱,神色凜然。
星烏的瞳孔劇烈收縮,她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顆頭顱,其眼睛處有兩個血洞,雙唇微張,像是死前還因什麼而無比驚愕——那是百裡蕉的臉。
沈溯神色木讷,視線聚焦于那染血的旗幟上,心中隐隐有了猜測,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袖中折扇險些被他拗斷。
鐵蹄踏過的地方塵土飛揚,紛紛嚷嚷的人群跟着看熱鬧。
衣衫褴褛的乞兒蹦着跳着歡呼着,仰頭将紙錢撒向空中;面容疲憊的老婦人在床邊遙遙看着,嘴角的皺紋因微笑而深深凹陷;路過的中年人與朋友竊竊私語,卻不敢大聲議論。
人們自然不關心百裡蕉是如何死的,他們隻知道,死了一個惡人,死了一個富人,死了一個該死的人!
而少數當場看了斬首的人——其中有普通群衆,也有百裡家請來的戲子——或驚駭,或喜悅,或麻木,或譏笑。
二人尚未回過神,謝清河突然推門出來,手中的銀針都忘了放下,欣喜道:“姑娘,你師父醒了!”
裕甯十八年長安春,将軍百裡樾将胞弟斬首示衆,群情各異;豈知人心萬頃波,終有排山倒海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