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羽裳坐在床邊手指往花三的眉心輕輕一觸,一抹紅色的光暈從指尖暈開,随後籠罩整個床鋪。
謝筠跑過去關上窗戶,一轉眼便看見那紅光連淩羽裳也吞沒其間,下一秒眼前景象飛速運轉,他聽到水流夾着鳥鳴的聲音。
“我們這是在哪?”謝筠觀察四周的景色,卻隻看到一片藍天。
身邊的淩羽裳開口:“這是花三看到的第一眼人間。現在,我們在用他的眼睛。”
這個時候的花三還是襁褓裡的嬰孩,飄在水裡隻能看到頭頂的天。
不對,謝筠立馬意識到:現在沒有在水上的颠簸感,這一切都太靜了。
随後,太陽在身後升起,後背逐漸熱起來,然後周身的水汽開始流淌帶走熱量,他們開始移動了。眼前逐漸出現樹木動物,一路往下,看見一群小小的人站在下面。
一群人聚在山下轉了半圈,最後都聚在湖邊。謝筠努力想要看清楚,但因為花三的視角受限,隻能看到一些虛影。
“就在這裡了,山水相依。”無名欣慰一笑,嘴裡念叨着不錯不錯。
陳淵難得不再嗆他,也點頭認同。
花沁雪立在衆人前面,并沒有說話,隻是遙遙望着面前的山。
“她看到我們了?”謝筠順着花三的視角往下,對上花沁雪的漆黑的眼睛,這不像是十幾歲孩子的眼睛,深沉的仿佛是兩口蒼冷的古井。
淩羽裳:“你沒有發現,花三的位置一直比那些人高嗎?”
謝筠也疑惑:“花三說花家主是在水裡發現了他,他的父母為何要把他放在山上?他又是如何跑到山下去的?”
淩羽裳緩緩開口:“再等等。”
山下的人又動了,把面前的小泉圍起,無名摸一把胡子:“水自山上來,要是聚而成湖豈不美哉。”
花沁雪道:“把山頂上的水引到山下恐是個麻煩事,先生要是有此意向,晚輩現在便派人去山頂疏通泉眼。”
陳淵嘿嘿一笑:“小家主還請什麼人上山,我們這不都能往山上一去?況且自古流水自有章法,要是有些毛手毛腳的人壞了泉眼更是麻煩。”
花沁雪下意識看向無名,一頭白發披肩,仙風道骨的模樣讓他在一群人裡格外靠譜。
“……”花沁雪思索片刻,下定決心:“願意跟随我上山的人,尾款再加一錠。”
“他們要上山?是不是就能把花三直接帶下去了?”謝筠道。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響,衆人的攀談議論聲充盈耳朵。用花三眼睛的謝筠心裡竟異常激動,如雷的心跳聲在水流裡越來越響。眼前被一處茂林擋住,山間走動的人影來回穿梭,最後又歸于平靜。
“他們沒有看到花三?不應該啊!”謝筠道:“剛剛他們明明就在我們旁邊,怎麼會沒有看到我們?”
謝筠一腔熱血瞬間被澆滅,升起的白煙把胸口漲的酸疼。明明說話聲就在耳邊,走動帶動的風聲,腳下踩碎的落葉,這些都近在咫尺,為什麼就是沒有看到?
看到現在,淩羽裳了然:“現在的花三還不個孩子。”
“不是孩子?”
淩羽裳解釋:“芳菲說的沒錯,他是山和水孕育的孩子,因為花沁雪帶人疏通了泉眼他才順着水一路飄到山下,被湖邊監工的人撿到了。”
“!”驚雷炸在耳邊,謝筠艱難開口:“那這孩子,是人還是……妖?”
“是靈。”淩羽裳道:“山水孕育自然不是肉胎的凡人,沒有原型實體也就算不得妖。”
世間罕見的靈,于天地孕育而生,容貌姣好,心性純潔。終生與人無異,生老病死但不入輪回,死後便消散世間。但也還是有人終生尋找,原因有二:第一大家族尋來給自家弟子做伴讀一起長大,能矯正弟子的脾性,修身養性。第二靈的心性太過于純潔,他們不會害人甚至會看家護院,甚至有些人會把靈養在兇宅震兇。
身邊的流水聲越來越大,“花三”順着水流慢慢移到,山頂的泉眼被疏通了。
“花三的感受會不會出錯?我記得那些獵人說泉眼是他們疏通的。”謝筠問。
淩羽裳聲音很輕:“靈的感受不會出錯,因為山水都是他的一部分。”
·
“山頂上有一汪泉眼,上山的獵人便從哪裡鑿出一道溝,時間久了誰知道竟彙成溪水,最後就在那山腳的低窪出成了一片小湖。”
花三的謾罵聲驟然響起:狼心狗肺的東西!心裡的鬼要帶他們走!要不是花家主早就死在冬天裡了。
淩羽裳口吻自然:“楊家村的人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