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曠野裡的樹木瞬間長葉抽枝。
梨花生出花苞,成蕊,白雲般鋪滿遍地,枝丫交錯伸展出一片花海。腳下土地鑽出新的梨樹,破開紛紛揚揚的梨花抽出新枝。
身邊曠野瞬間被梨花雪籠罩。
天上,司木宮。
玉宇交錯,白階無限延伸,最後在一處八角回廊前停下。
安靜的回廊上空穿梭着無數兩指寬的木頭書簽,雜亂有序圍繞高塔一圈,仔細看才發現每個書簽身後都纏繞着一根虛線,操控虛線的人有條不紊地把書簽歸位,三千人事皆收于方寸書簽,猶如萬千世界流于指尖,奧妙無窮。
高塔玉階上,靜立的管事仙君突然伸手招來一片紅白相間的書簽,書簽在手中快速閃爍。
身側的玄鏡随着他的動作浮現出萬千景象,書簽入境景象漸漸清晰,衆人眼前顯現無邊曠野,大片大片梨花遮目而來,赫然是那夢境。
“梨花?”小仙君疑惑失聲,簡直不敢相信地看向書簽,“梨花盛開應是人間之事,又怎麼傳向天……”
“滄闌仙君又吐血了!”雜亂的腳步聲從殿内響起,直奔高塔而去,“孤禍,快來看看!”
玄鏡裡的景象越來越美,好像是名人大家的拿手畫作,孤禍快步離去,邊走邊說:“睡的好好怎麼憑白又吐了血?”
“我也不曾知道,滄闌仙君自凡塵曆劫十年有餘,本該是快要回來了,誰知道今日我進殿拂塵便看見他睡的不安穩,就多看了幾眼,等他安穩我才離去的。”小弟子喘氣:“剛剛我又進去,就看見他吐了血。”
孤禍凝眉不語,他也隻是司木宮掌管人世書譜的管事,仙君曆劫他隻知道一些門道。隻是這滄瀾仙君的劫數卻是衆所周知的棘手,本體留在天上,隻落下一絲神魂到了凡間。
等兩人來到殿内,便看見一衆老仙已經圍了一圈,隻見為首的人淡淡一瞥,孤禍便覺得脊背驟然一涼。還沒來得及回禀,那人便往前走兩步,腳下衣袍随風而起,炫鏡中的景象随之出現在衆人眼前。
“滄瀾所曆何劫?”他淡問出口。
孤禍恭敬:“人間二十年前出世,而立之年歸位,所曆情孽。”
“情孽?何人書的平生?”
“是小仙。”
那人拂手招來飛升譜,快速閱覽,沉聲道:“青梅困世,情了梨花……”他又是一個揮手,一道金光從殿外呼嘯而來,砰一聲砸在孤禍身上,随即把飛升譜攤在他面前,“情孽?你好好看看這後半句是什麼!”
孤禍瞪眼一看,原本沒有想好的判詞已經出現在紙上:怨念噬神,命斷花下……
“!”孤禍驚慌:“這不是小仙書的判詞!”
老仙把沒有接住的拂塵拿在手裡,“當然不是你寫的,是他自己選的。”好好的情孽,硬生生逼成了殺孽,還落了個身死魂銷的下場!
“小仙即刻下凡補救,定能把仙君帶回來。”孤禍立刻說。
“你都不知道滄瀾的對手是誰你怎麼救?”老者歎氣,然後又把玄鏡招來,看梨花雪裡的兩道身影不斷糾纏,“能把滄瀾激成這樣的人并不多,還是我去吧。”
“滄瀾不吐血了!”後面的人趕緊出聲,然後衆人擡頭,玄鏡裡的梨花亦然不見,“他們從仙君的夢境裡出來了。”
——萬千山河彈指一變,紅光帶着嗜血的力量把主人從夢境帶出,下一刻青光一閃,淩羽裳出了夢境。人間夜晚還未過,隻是本該樹木叢生的地上已經空無一物,隻有謝筠三人站在原地。
“仙君!”小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驚呼出聲:“仙君的劫難碰到了一起?”
老者也愣住,本能的掐指去算,“罷了,我去帶滄瀾回來。”
随後拂塵煥光,當磅礴仙氣劃過九霄時,天上小仙皆探頭去看。
趁着夜色掩蓋,老者淡然揮手,一道金光自袖中飛出,帶着複雜的符文飛向腳下的湖泊。
下一刻,一層平常人看不見的透明屏障拔地而起,從四面圍住了山和湖泊,随即高聳入雲,在上面快速封頂。
“有人。”淩羽裳擡頭去看,絲毫不去顧及腳邊的黑霧人。
謝筠也察覺到熟悉的氣息,緊張的氣氛迅速在四人中蔓延。誰都沒有說話,都虎視眈眈地看向上空。
青光笑道:“别這麼緊張嘛,都是同事。啊!你又抽我幹什麼!?”
長鞭不顧它的嚎叫,又纏了一圈。
老者伸手從一團黑霧裡抽出滄瀾的一縷神魂,隻剩下一個輕飄飄的影子,還傷痕累累,周身彌漫的黑氣不斷想要吞噬他的神智。
“凡間之事棘手,小友萬要小心。”一道輕語傳入謝筠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