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來了個念頭,想到了散落在茶幾的睫毛夾,她沒有使用。可怕的事她沒拿到化妝台上,所以化妝師進來收的時候沒帶走。
大意了。茶幾是黑色和睫毛夾一個顔色。大約不注意拍一會桌子就會被鋒利的鐵片劃傷。
她有點埋怨自己。他的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有點隐隐作痛的不耐煩的噪音。
她沒來得及想更多,立馬沖了過去。穿過人牆。
目睹隊友聚在他旁邊,K姐也來了比賽現場。一邊在旁邊焦灼打了一通又一通電話。
周遭被圍得水洩不通,苟溺看得不真切。他隐隐作痛埋下頭,看似很不好受。
苟溺也沒想到能出這檔子事。懊悔充斥她的内心。
旁邊飄忽着對遺落睫毛夾罪魁禍首的罵聲。
k姐在問現場有沒有碘伏,先消消毒。看着她猙獰的眉毛,也很着急,交代着要找個人先帶他去醫院。
她走到卓清然身邊,有點懊惱向大家夥說:“對不起,這是我不小心落在茶幾的睫毛夾。真的不好意思,我全責。我現在去藥店買紗布先幫你包紮一下吧,然後我再帶你去醫院吧。真的,真的是我的疏忽,抱歉。”
苟溺拿出手機打車都硬生生的用力按着,看着有點手忙腳亂。
事實是她确實有點慌亂,誰都知道職業選手的手對于他們來說有多重要。
她真的,真的不希望因為陰差陽錯害的别人打不了遊戲。更何況不久之後他們還有别的比賽要打。他又沒有替補,他怎麼辦?他的隊伍怎麼辦?
她羞愧低下了頭,眼眶帶了點水花。愧疚充斥着内心。面對k姐她也做不到冷靜說出什麼完美的解決方案。
她不害怕因為自己的錯誤,背負别人的一生。但是對于讓在神壇的人跌下來,她羞愧難當。
“你的疏忽讓他打不了比賽,你負責啊?”一個呵斥的聲音從一個很健碩的男人口中說了出來。很大聲。
苟溺不認識他。
随之腦袋宕機,平常伶牙俐齒的,現在說不出一句話。
“她會對我負責。”卓清然止着痛回了他一句,堵上了他的嘴。
又轉頭對上她凝固的臉。
“你直接帶我去醫院吧。”冷冷開口。在路上,你幫我簡單處理一下就行。
苟溺周遭鄙夷看着她,好像隻有卓清然一個人寬恕着她。雖然真的不熟,她也知道她現在很狼狽。望着他手上的血迹也沒多想。
立馬打開了打車軟件。焦急不安看着他的手。
到底有多擔心。
眉毛都蜷縮着,咬着嘴唇。
卓清然望向她,似乎還有點恍惚。
可自己内心的第一想法竟然是,隻有他受傷她才會擔心是吧?還是因為害怕自己會擔責?
卓清然思緒飄忽,被刺穿的皮好像也沒這麼疼了。
他貪婪眷戀她的注意。
可又想着她剛剛的解釋,要是不是她的睫毛夾,她壓根就不會擔心。
她這麼權衡利弊的人,對自己沒用的人或物品隻會高高挂起,事不關己的抽離其中。
大概也覺得自己的想法荒謬又可笑。
又在内心無所适從,因為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明明是他自己着急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她留下的睫毛夾隻是個引子而已。何故她這麼擔心。
周遭的眼神對她多有怨言。明明是這麼高傲的一個大小姐。現在卻在一丢都沒善意的眼光中生存。
卓清然覺得自己做得有點過火了,他不想因為他的緣故,在聯盟裡受到所謂不好的言論和針對。
哪怕是目光上的。
他開口解釋,“是我剛剛看采訪的時候自己激動碰到睫毛夾了,你們别對她有意見了。”
看着大家沉默寡言也沒說好,又擡頭和戰隊的人交代。
“你們先回去複盤,别陪我了。小傷而已。”
挺溫柔的語氣,讓人沒法忍心反駁他。還補了句:“況且你們也挺辛苦的,有她陪我去就行。”
在他說話的空隙,出租車也到樓下了。
她倒是聽出了這時候,卓清然是在對運營說。
她很内疚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又向k姐點了點頭會了意,才離開。
就這樣一前一後從後門,上了輛出租車。
苟溺眼神昏暗,局促不安的呼吸。
瞥見他血肉模糊的手。好像很嚴重。
開到附近的一個藥店,苟溺匆匆忙忙下車買了碘伏。幾乎是奔跑着拉開車門沖出去,臉色很不好。
她現在也愛莫能助。隻能盡快送到醫院。
然後氣喘籲籲上了車,手拿着一個塑料袋。
着急,甚至采訪的衣服都還沒換。
對上卓清然的眼神。說不出話,也不知道說什麼。
她問了句,我先幫你做個簡單的處理。
沒等他回,就溫柔的抓過他的手腕。抽出布條擦拭他的血迹,生怕弄疼他。專注擦拭着碘伏,很輕的力道。
又裹了一層紗布環繞在他的手。
才作罷。
“其實不疼,你不用這麼擔心。你也不用這麼緊張的?本來就不關你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用力按在茶幾上,隻是正好有個夾子而已。”他緩緩的開口,耐心安慰着她。
畢竟真的不能怪她,他不希望因為這些讓她愧疚和覺得虧欠。
又補充道:“我剛剛又和隊友還有領隊發微信,說了受傷是我自己的原因,真不關你事。畢竟你現在要是不是因為睫毛夾也不想和我呆在一塊,你也挺難受的不是?”他的臉上風輕雲淡。像是手對他毫無用處。
“一半你一半我。受傷了,就别想以前那些事了。留着點力氣去醫院和醫生交代病情吧。”
苟溺看出他忍着疼,還扯東扯西轉移她的注意力,真是難為他了。
他也沒了平常玩世不恭的樣。
苟溺看到消息,服裝師催促她還服裝的事情。她交代了原因,會盡快歸還的。
“司機麻煩再開快點。”苟溺催促。
“姑娘啊?你男朋友受傷了也沒這麼嬌弱。你不用太擔心啊,急中生亂。”司機師傅沒仔細看卓清然的手,以為隻是刮傷。
“叔叔說得對,你别擔心了。”卓清然打斷了本來想接話的苟溺。
想解釋的念頭也就此作罷。
就這樣穿過車水馬龍終于到了。
她先去挂了号,看了單上的挂診号。
領着路,卓青然緊跟在她身後,看着她為自己忙前忙後。
“走吧。”沒有以往的生疏刻意疏離,多了一絲溫存。
醫生摘掉粗糙包紮掉的紗布,專業的取出與血肉融為一體的鋼絲。
她望向他,把自己的手臂遞了上去。
“如果你疼,可以抓住我的手臂,這樣或許可以減輕。”說不清道不明的語氣。卓清然分不清面前這個人是不是把自己當小孩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