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别得了便宜還賣乖。我罵我有病我都沒還嘴。”苟溺以為他是等待着她說話。
來到在轉角口的桑拿店。苟溺耐心說了一遍,“走吧,裡面有烘幹機,順便可以蒸桑拿,一般來說出了汗就不會感冒了。”
衣服換下被拿去烘幹了,大概再蒸個十來分鐘。苟溺從桑拿房出來給他發了幾條信息。
苟溺:真的開心嗎?别不開心到時候找我算賬?
卓清然:沒這麼閑騙你。
他随後轉了賬。
苟溺倒也沒收。
苟溺:這些都是我執意帶你去玩,我請?
卓清然:收。
真是言簡意赅,苟溺倒是覺得他不習慣虧欠别人東西。也沒什麼猶豫收下這筆。
對着屏幕若有若無的笑了一會。想象着他那邊漫不經心敲着鍵盤無語的漫不經心。
也很感慨他的細心,是去查了遊園的價格嗎?
苟溺越發覺得确實他朋友多不是沒有原因。比如開朗,細心。算得上幽默?
腦子隻蹦出來了一個念頭就是,世界上有這樣的人真好啊!
衣服烘幹後,苟溺提醒他。
苟溺:你坐地鐵嗎?我們可以一塊?
他答應了,苟溺也就沒講究套好衣服,先一步,出去等他。
在前台的沙發趴了會,眼睛有點睜不開,明明才玩了幾個小時,她就有點喘不上氣來。
看到苟溺懶洋洋搖晃着懶人沙發。放輕腳步,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立馬轉向另一邊。
她倒是像早就知曉了他的把戲。
“幼不幼稚啊?卓清然。”苟溺沒睜開眼,嘴角微微上揚。
“行行行。我幼稚行了吧。無聊。”
“到底是誰無聊?”苟溺不解,耷拉着頭,像羊駝一樣。氣笑了。
“我無聊行了吧。”苟溺看着他也陪自己忙碌了一天,還是帶點感恩之情。自問自答回了他一句。
“知道就好。”他理直氣壯。聽着真是叫人來氣。
苟溺看着導航,真是有點懊悔找了個這麼遠的桑拿店。搞得她離家越來越遠了。
就像裝水的中秋夜,回教室時,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兩個瘦削的背影從店裡走到街口,路燈下更為修長的影子,不近不遠,偶爾打結,形影相吊。消失在昏暗到光亮的銜接處,光将他們籠罩,如同有美好的前程。
坐上地鐵後,倒是挨在一塊坐着。堆徹的人牆也變得溫暖,那樣的光景苟溺覺得奇怪。明明是擁擠的車廂,孩童的哭鬧聲,大人們處理工作的語音聲。灌溉在耳邊,苟溺卻泯滅了煩躁。
有時候被擠得左右為難,隔着厚厚的衣服碰到卓清然的臂膀,對視有些不好意思的尴尬。
苟溺晃悠自己的身體不在碰到他,擔心他會不習慣。
目光上移,人影閃過,他突然遞過來一隻耳機。胳膊還擡了又擡,提醒她。
苟溺不可否認有些遲疑。
承認那時候多美好。被嬉笑聲包圍,急匆匆趕路的人們。隻有他們寂靜,偷偷藏在一角。沒人發現,淹沒在人群中。
接過,耳邊響起的音樂,冷不丁的融進苟溺的血液,炸起煙花,潛意識回憶起他的氣息。
鬼使神差問了句:“你喜歡RNB?”
他沒太多動作,淡淡點了點頭。
苟溺一直以為他用的是手機,在快下車的時候才發現,他手裡緊握着是一個老式的音樂播放器。
傳來一沒聽過的音樂旋律在苟溺耳邊揚起,彌留之際,苟溺有個不成熟的念頭,她不會去問這些所謂的歌名。或許在未來某一天,她再次聽到這些歌,就會回憶起此時此刻,回憶起這個曆久彌新的大雨滂沱。有人陪她盡興。那些情緒和音樂交織在一起,苟溺看着站點圖有些戀戀不舍。
卓清然緩慢在按着他那老式的音樂播放器,大約是燈光刺眼,屏幕反光。苟溺不知道他在弄什麼,卻也不好湊近打聽。
他該下車了。
悄無聲息把播放器遞到苟溺手上。摘下他戴的那隻耳機,戴到了苟溺另外一隻耳朵上。
交代了句:“借給你聽,學校還給我就行。”那種不容置疑,在關門的最後一瞬間快步下了車。
沒容苟溺拒絕,他就沒了影。
苟溺沒去玩他那老式的播放器,隻是任由着随機播放。
在後一刻,耳機沒了聲。苟溺摁亮了屏幕,想檢查是哪裡出了問題。
吵吵鬧鬧吱呀的聲音傳到她的耳機,像是自然的錄影帶。
“苟溺。”是卓清然的聲音,他輕聲叫她的名字。
“我其實不太會安慰人。我并不想說,你别不開心了諸如此類無用的話。在我看來,傷心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情緒了。
沒必要自責,也必要強撐,在感傷期就盡情揮霍自己的眼淚。
在那個晚上,我能聽出來,在之前,你在哭。
但是在我和你講話的時候,你卻收斂了情緒。
我當然沒自戀到,我安慰得多到位。
反而有點慚愧,因為我,你連眼淚都不敢流。
你還顧及着我的情緒。說到這,他轉了話鋒。
我從不覺得你是在故作堅強,是因為你本來就很強。
但我也希望,我們作為朋友,有什麼情緒我們可以一起擔待。
别怕麻煩,你從來都不是。
不管如何,希望你都希望開心。
如果還有不開心,記得給我打電話。
我會想辦法開解你的。”
一字一句是他提前的錄音。
苟溺聽着有些莫名其妙的酸澀。
捋了捋自己的頭發。
卻被他着摸不着頭腦的行為,感動得一塌糊塗。
出現很多個念頭最終彙聚在一塊,就是,以後的時間裡,要好好對待他作為回饋。
他以後如果有不開心的念頭,她也會義無反顧陪在他身邊,陪他度過一切颠沛流離的苦難。
當然她不希望有那麼一天。她真切的希望,他能一直這樣,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