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雞被他的反應吓得四散。

剛回來就聽到盛如寶叫聲的謝芒連忙向他跑過來，将盛如寶攏在懷中問：“怎麼了？”

盛如寶指了指插在石碓上的竹籬笆，透過籬笆的縫隙往外看，是一雙帶着渴望的眼睛。

盛如寶此時也發現了，那雙眼睛的主人是個不知是黑還是髒的小男孩，他的視線直勾勾的盯着盛如寶掉到地上的饅頭。

盛如寶看到小孩抓着籬笆的手瘦的隻有一層皮包骨。

謝芒看了一眼盛如寶，走過去将那個饅頭撿起遞給那個陌生的小孩，冷聲警告道：“不要再來。”

若是平時，謝芒隻會讓這小孩走開，這樣的眼神和這樣的人，旱情的兩年見過太多太多，他們沒能力去同情和施舍。這些人看着可憐無害，可善良不一定會得到他們的感恩和銘記，也可能引來一群鬣狗。

這種案例有許多。

這個小孩偏偏在雞圈外出現，就足以讓人警惕。

小孩幾乎是奪過謝芒手中那個還沾染了一些泥土和草屑的饅頭，似乎生怕謝芒反悔，不管不顧的往嘴裡塞，随後有些畏懼的看了眼神冷厲的謝芒一眼，快速跑走了。

盛如寶知道自己笨，所以他雖然感覺那個小孩看起來很可憐，卻也不會聖母到去質疑謝芒為什麼要兇一個小孩子。

他自己都是靠謝芒養着的。

他小心的觑了一眼謝芒，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自己拿饅頭喂雞。

在這邊生活了也有一個多月了，見過的村民就沒有胖的，他已經知道了此前兩年大家都過着怎樣殘酷的生活，可聽到再多口述，也不如親眼所見來得震撼。

他見謝芒表情有些嚴肅，便垂着頭等着對方罵自己。

謝芒的反應卻和他想的不同，他問：“是中午沒吃剩下的嗎？”

盛如寶輕輕地點了點頭。

“餓不餓？”

盛如寶詫異地看向他：“你不怪我浪費糧食嗎？”

謝芒問他：“那你為什麼不吃呢？”

“……不好吃，我不喜歡。”每每吞咽那過分粗糙幹硬的饅頭時，他都感覺食道快被劃傷了。

謝芒捧着他的臉愧疚道：“對不起，沒能早點發現你吃不下這些是我的失職，沒能給你更好的生活也是我的無能，都是我的錯，我怎麼會怪你？”他親了親盛如寶的臉頰，又将他攬入懷中，心疼的問，“這斷時間是不是都沒吃好？是不是餓壞了？你能原諒我嗎？”

盛如寶愣愣地的點了點頭。

謝芒凝視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給我一點時間，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

謝芒此次進深山獵回了一隻足有三百多斤的野豬，他扛着野豬下山時，被一些人撞見，此刻村裡已經傳開了。

有些人一邊眼紅一邊罵他，說他鼠目寸光心胸狹隘，如果帶人一起去定然可以抓到更多獵物，字字貶低，字字羨慕。

常人進深山狩獵總愛結伴，互相照應，可謝芒基本不與人一起，他的能力不需要他人的輔助，和人一起進山對他來說起不到多大的幫助，甚至會拖累他。往往到最後他出力最多，得到的獵物卻很有限，那些人還會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以表示自己的公正。

謝芒不愛争辯，他嫌麻煩，就吃了這個虧。

占了便宜的人以為他好拿捏，卻沒想到謝芒此後再不與他們一同進山。

有按捺不住的人已經跑到還不知情的陳阿爹等人面前，苦口婆心得勸他說：“讓你家二小子以後進深山帶我們一起，讓他不要那麼獨，你說他再厲害也是一個人，一個人上山能拉下來多少野物？都是鄉裡鄉親的，一起進山又能互相照應，又能一次性捕到更多野物，你說對不對？”

陳阿爹聽着那人一字一句都是為你好的話，心中冷笑，面上卻苦惱地說：“我們做不得他的主，今天多謝你過來告訴我，不說了，我們先回去看看。”

說完快速和謝阿父謝豐收拾東西往家走。

一家人高興的商量着，最後決定趁着野豬還新鮮，盡快去拉去縣裡賣掉。

天色已經擦黑，謝芒和謝豐快速吃了飯，就扛着野豬一起去縣裡了。

幾人送走他們，繼續坐回桌吃飯，臉上俱是喜氣洋洋之色。

盛如寶吃着桌上獨一份的蒸蛋羹，蛋是謝芒從山裡撿回來的，一共就兩個，謝芒特意交代林水秀一起蒸了，隻給他吃。

陳阿爹笑呵呵地對他說：“你看他多在乎你，一回來就惦記着讓你吃好些，我們都沒這待遇，你可也得加把勁，早點讓他當上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