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疼痛在胸口炸開,我的意識逐漸恢複,聞到了一種熟悉的異香,接着嘗到滿嘴的血腥味,耳邊隐約能聽到說話聲,非常嘈雜。
漸漸地,記憶一點點在腦海浮現,阿甯反水、移動墓室、十二手屍、池底……我一下徹底想起來了。
下到池底的時候,我隐約聞到了一股陌生的氣味,意識到池底可能還有第四個人。
池底的水汽很重,我估摸着那氣味維持不了多久,好不容易找到線索,我急忙就追了上去,快到池壁邊上的時候果然模糊看到一個人影,那人也發現了我,一個側身,竟然穿進了牆壁裡。
搞什麼,穿牆術啊?
我緊跟着跑過去,就看到池壁上有條一掌寬的縫,而且正在慢慢閉合,竟然是道暗門?機會稍縱即逝,容不得多想,我巴住那條縫一用力,緊跟着側身擠了進去。
一進到裡面,那氣味立刻濃郁起來,讓我幾乎有種被包圍的錯覺,我汗毛一下炸起來,連忙轉頭,就看到一個人影正站在我身後。
……
這時候,突然有人湊到我面前,低聲道“醒了?”
我費力的睜開眼,看到是齊羽,有些歉意的朝他笑笑,“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咳咳。”,捂着嘴悶咳了兩聲,竟然咳出血來,不由暗歎口氣,這身體真是越來越差了,所以我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齊羽扶着我靠在牆上,借着這個姿勢又低聲道,“我知道是你,你怎麼出來的?”,聽語氣并不像是質問,甚至有些……關心?
我過去人緣這麼好麼?怎麼一個二個都認識?
“謝謝。”我對他的話充耳不聞,隻去看四周的情況。
這是一個長方形的耳室,寶頂上面描着五十星圖,地上擺放着百來個陪葬瓷器,考古隊的其他成員都圍在角落裡,我隐約從縫隙裡看到他們中間是那個雙鳳雕嬰兒棺,黑糊糊的棺液流了一地,他們正拿着撬棍準備開館,看來這次夢到的是考古隊進入海底墓之後的事。
“我沒和你開玩笑。”齊羽隐晦的瞥了眼那群人,“是解九爺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可解家現在也是自顧不暇,你——”
“哇!詐,詐屍了!”一聲大叫直接打斷了齊羽的話。
我和他齊齊看過去,就見一個考古隊員被吓得直接坐倒地上,手指顫抖的指着面前的嬰兒棺,一隻長滿白毛的小粽子正從裡面爬出來,它身上沾着黑糊糊的棺液,動作略顯僵硬。
吳三省罵了一聲,論起撬棍就朝那小粽子腦袋砸了過去,但卻在半空就被張起靈淩捏住,沒有任何緩沖,那撬棍完全靜止了,吳三省一抽,還沒抽動,就有點被下了面子,怒瞪了他一眼,“你他娘的幹什麼!”
張起靈盯着那小粽子,說道“這是一隻白毛旱魃,它一死會蒸發大量的屍毒,我們就這麼點空氣了,不能殺。”
吳三省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動手,轉身從包裡掏出了黑驢蹄子,其他人則握着能用的武器,死死的盯着那小粽子,生怕它突然暴起。
張起靈往四周看了看,突然拎起一旁陪葬的青花大瓷缸,反手往下一扣,動作極其迅速,那小粽子連掙紮都沒來得及,就被裝了進去。
衆人沒想到還能這樣,都呆住了,那小粽子在裡面‘duangduang’撞了兩聲,大瓷缸巍然不動,不一會,裡面就徹底沒了動靜。他們這才松了口氣,但也不敢完全放松,文錦安排人輪流盯着,萬一出現了意外就通知大家。
我從他們的聊天中了解到,考古隊是為了躲避海上風暴才‘迫不得已’下到海底墓來,一路上頗為驚險,吳三省為了探穴定位更是一兩天都沒睡,警告了我們一聲‘海底墓情況不明,不能随便離開耳室’,就靠在另一邊的牆角睡了過去。
其他人精神頭好一些,都是搞考古的,呆在墓室裡怎麼可能閑得住,左看右看就研究起了一旁陪葬的瓷器,圍繞瓷器的年代、窯号、上面花紋的含義等等,争辯個不休。
這個時候,霍玲突然發現了什麼,拎着個青花瓷長頸瓶就走了過來,不過目标并不是我們,她走到我旁邊兩步遠的地方,把瓷瓶往前一遞,很俏皮的說:“小張,你幫我看看,這是什麼?”
張起靈收拾完小粽子就坐在那閉目養神,聽到霍玲的話,隻淡淡看了那瓷瓶一眼,可能都沒看清,就轉過頭,“不知道。”
霍玲自小是衆星捧月長大的,有點大小姐脾氣,吃了個閉門羹,就有些不服氣,“小張,不準你敷衍我,仔細看看再回答!”,說着一下子把那瓶子塞到張起靈手裡。
張起靈歎了口氣,無奈去看,神色微微一愣,又一連翻看了十幾隻瓷器,發現每隻底部都有一個特殊的刻紋,而且這些符号有規律的變化着,似乎是一種有固定排列順序的編号。他仔細端詳起這些瓷器上的花紋,漸漸發現了其中的蹊跷。
衆人的目光都被他奇特的舉動吸引了,我無奈的看了眼依舊擋在眼前的齊羽,“你就不好奇麼?”
我們倆大眼瞪小眼對看了一會,終于他還是被心裡的好奇打敗了,扶着我一起湊過去。
張起靈正拿着一個瓷花雙耳壺對其他人說道,“我懷疑,這些瓷器上面描繪的内容,是明初的鬼手神匠汪藏海,所設計建造的雲頂天宮。”
傳說汪藏海為了取悅朱元璋,利用一隻巨大的風筝配合大量的金絲線,打造了一個美侖美幻空中宮殿的假象,現在他說這宮殿是真實存在的,衆人當然是不信,忙按照他的方法,一個瓷器一個瓷器的看下去,一個個都看的目瞪口呆。
如果雲頂天宮真的存在,這不僅是中國曆史上絕無僅有的,也是最匪夷所思的發現!
齊羽在一旁看得心癢癢,也湊了上去,我本來大半重量都壓在他身上,他突然走開,重心不穩就栽了下去。好在這身體看着要死不活,反應還算迅速,憑借腰力硬生生在半空中一扭,就恢複了平衡,卻突然對上文錦驚訝的眼神,想到現在的柔弱人設,我一下卸了力道,閉着眼要生抗。
這時候,一股奇異的力量揪着領子就把我拉了過去,還沒站穩,胸口上突然壓了些重量。
我震驚的睜開眼,對上同樣震驚的從我胸口擡起頭的霍玲。
“……”
“你……”
被女人埋/胸什麼的,我勉強可以接受的,不過霍玲顯然有點受不了,指着我的手顫了又顫,你了半天也沒你出來個什麼,眼淚倒是快瞪出來了。
顯然,她剛才是想親張起靈的。
我站穩身體,回頭看向罪魁禍首,他絲毫沒有剛剛打碎了一顆少女心的自覺,把雙耳壺往我手裡一塞,起身走到文錦身旁,“要想證明也很簡單,後殿的主棺裡肯定有墓主人的相關線索,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文錦神色有些動容,但仔細一想就堅定的拒絕了。
張起靈像是沒聽到,自顧自收拾起自己的裝備,我把手裡的雙耳壺舉到面前,隻見上面的瓷畫勾勒出了一座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漂浮在天上的宮殿。宮殿下方雲霧缭繞,宮殿的建造者們,站在地面上,仰望着天空中,而邊上的一座山上有一個道者,正怡然自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