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的冬天又幹又冷,每每都讓我覺得自己就是一條擱淺的魚。
磨蹭了好一會我才把自己從被窩薅起來,下樓看到解雨臣已經坐在客廳喝起了茶,一旁的答錄機正放着今天的行程安排,我瞄了眼牆上的挂鐘,才六點。
嗯,不是我起晚了,都怪老闆太勤快。
他正好看到我,我笑着朝他擺擺手,小跑下去。
袈裟最近出公差,我暫時補他的空。
按理說怎麼着也輪不到我,但吳三省最近玩失蹤,手底下又有好幾件事被捅上去,長沙那邊被搞得雞飛狗跳,連帶着解家的生意也受到影響。局面一亂,人心就容易生變,這種時候,帶着我這個不講理的關公,那些牛鬼蛇神什麼的就可以省點事。
今年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從吳三省那事開始,麻煩事一件接着一件,那老狐狸一定是和我八字不和。
我翻了翻(解老闆的)秘書部發來的文字版行程,心裡大概有個底,就不在這打擾他,跑到廚房準備弄點吃的,打開冰箱一看,裡面食材比我的食譜還要空,就簡單搞了個雞蛋餅,打了點黑豆黑芝麻豆漿。
從西沙回來總擔心身邊人的頭發,秃頭什麼的果然是噩夢啊。
“什麼時候會做飯了?”
剛漸入佳境,解雨臣走過來,我心說你早一會過來就不會用‘會’這個字了。
“這屋裡就咱倆,總不能讓解老闆你餓着,”我把剛出鍋的那一盤往他面前推了推,“嘗嘗味道怎麼樣?”
解雨臣夾了一塊,吃下去就沒說話。有這麼難吃?我不信邪的也夾了一筷子,還可以啊,擡眼看他,就發現他在笑,“味道不錯。”。
“那當然。”我揚揚鍋鏟示意他端盤吃飯,正好豆漿機響了。
一起響的還有我的手機,我拿起來就想給挂了,一看來電顯示是潘子,不會又是找我問吳三省的吧,我和那老狐狸關系真不好。
我想了想,還是接了,“潘哥,康複快樂啊~”。
“臭丫頭,所以你就是故意不接我電話是吧!”傳來的卻是吳邪的聲音。
我心說我哪敢接啊,一接一堆問題等着問我,還沒開口呢,他又道,“不許挂!”
“沒有,我,我剛接完活回來,之前沒帶手機。”我朝解雨臣眨巴眼示意他先吃,這電話估計要打一會。
解雨臣正倒豆漿,聽我瞎話張嘴就來直笑,“是吳邪?”
我點點頭,電話那邊安靜了一會,才道,“這次不問我三叔的事,那個蛇眉銅魚,你知不知道第三條在哪?”
我聽他語氣裡有點小得意,肯定是查到什麼,忙搖頭,“不知道不知道。”
“在廣西卧佛嶺的一座佛塔地宮裡。”
那塔是北宋時候的,因為年代久遠,在七四年的時候就塌了,當時有一個經驗老辣的盜墓賊,發現那佛塔其實是一座“鏡兒宮”,就是說地上建築的下面,有和地上建築規模一樣的地下部分,看上去就像是地上建築在湖面上的倒影一樣,上下兩頭是對稱的。
佛塔的地宮裡,常見的就是舍利子、高僧的金身、大量的佛經,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但那地方是苗人的地盤,盜墓賊不好貿然進去,就想辦法騙了苗人當向導,最後他果然從那地宮裡盜出來一個寶函。
其間過程兇險不提,盜墓賊好不容易逃出來,卻被苗人首領抓住,一刀劃瞎了眼,交給了當地的聯防隊,寶函也被送到了博物館。那寶函裡,裝的就是第三條蛇眉銅魚。
吳邪非常擅長講故事,我和解雨臣都聽的入神,這時候他雖然停下來,話顯然還沒說完,而且那盜墓賊善用九爪鈎和鐵蛋子,性子又如此狠辣,我隻能想起一個人。不過講故事的人故意設置懸念,我要是都猜到了就沒意思,于是捧哏到,“然後呢?”。
“那條魚後來不知道落到誰手裡,昨天竟然出現在杭州的拍賣會上,起拍價就一千萬,神經病才會去買吧,”吳邪說着就笑了一聲,“要真有人買,我不是有兩千萬了。”
我心說怎麼還不到重點,解雨臣突然道,“那盜墓賊是陳皮阿四?”
“你怎麼知——”吳邪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你誰啊?張張呢?”
陳皮阿四也是二爺的徒弟,真要算起來還是解雨臣師兄,不過那老橘子皮作惡太多,早就被二爺逐出了師門。
我不知道解雨臣是不是因為這層關系才突然開口,那位小五爺語氣明顯是不太爽,忙道“這我老闆,我聽着呢,你放心,他和三爺比我熟,這些事他都知道。”,
“……現在還不到七點,你,”吳邪頓了一下,“你和你老闆,在一起?”
“他助理最近出差了,我來頂班,住他家比較方便。”我說完就見解雨臣看着我笑。
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我趕忙把話題拉回來,“那現在三條蛇眉銅魚的出處都知道了,山東的魯王宮,西沙的海底墓,廣西的鏡兒宮,”,說着順手在一旁的地球儀擺件上把幾個點都标出來,一看,就咦了一聲,“這,這連起來竟然是條龍脈!”
“你還懂這個?”吳邪有點驚訝,随即道,“那就簡單多了,你看看這條龍上是不是還少點什麼?”
我對風水還真談不上懂,黑眼鏡在這方面是專業的,但他不願意多教我,說是除非我告訴他我是怎麼看到未來會發生什麼的,其實我覺得這也就是個借口。
曾經為了讓他教我——我對風水倒不是多感興趣,隻是當時總想拉着他做些什麼——就說這都是我算出來的,但他說奇門遁甲、五行八卦……沒有任何一門易學可以算出來那麼精确的結果,如果我真能算出來,他拜我為師!
後來,這事當然是不了了之了。
咳咳,跑題了,總之我能看懂一些簡單的風水,但還沒到一眼就能看出局裡缺什麼的地步。
吳邪似乎找回點成就感,“這其實是條不太明顯的‘出水龍’,也就是所謂的,潛龍出海,不過,這一局還少了一點,缺了個龍頭。”
他故意買了關子,我在地球儀上畫了畫,想和這三個點連成一條龍,可選的地方其實不少,畢竟龍脈龍脈,又不是叫龍點,但能稱作龍頭的就沒幾個,我畫着畫着,就發現有一個現成的答案其實就擺在我眼前。
雲頂天宮!
汪藏海的墓裡早就指明了答案,他所有一切的謀劃,都是為了長白山那處龍頭。
牛啊,我還真是小看這位小五爺了。
于是接着捧哏,“那哪裡是龍頭?”,解雨臣就又笑了一聲,我瞪了他一眼,心說笑什麼笑,我這叫捧場!
“就在長白山!就是汪藏海修建的那座雲頂天宮!”吳邪笑道“這幾個點,連着長白山脈,秦嶺,祁蒙山系,昆侖山脈入地的地方,叫做千龍壓尾。中國的幾條龍脈在地下都是連着的,這整合着看風水,整個一條線上聚氣藏風的地方自然多不勝數。但這幾個點,都是很關鍵的寶眼,因為這一條線一頭在水裡,一頭在岸上,所以叫做出水龍。”
“哇!不愧是小五爺,你竟然連大頭風水都懂。”我這句話誇的真心實意。
“其實我也……我也就懂一點。”吳邪笑了笑,似乎被誇的不好意思,急忙轉移了話題,“之前我們一直弄不明白,現在看來所有一切都是汪藏海為了雲頂天宮而設,真不知道那裡埋着的到底是誰?竟然讓汪藏海這麼費心思。”
埋的是誰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很快就能知道了,前兩天有個光頭聯系夾我喇嘛,說是吳三爺安排的,要去吉林,估計就是沖着雲頂天宮去的。
但還是搞不懂那蛇眉銅魚到底是做什麼的,商量了幾句也沒結果,吳邪就讓我看看能不能查出那第三條蛇眉銅魚在誰手裡,有什麼結果再聯系,真沒問吳三省的事,就是最後問了幾句解老闆的事,我心說你倆不是發小麼,就想讓他們自己聊,結果他說了句不用就把電話挂了。
解雨臣往後一靠,翹起了二郎腿,含笑道“你平時就是這麼糊弄我的?”
“解老闆你這就不自信了,你這麼聰明,這麼好看,我絕對都是真心實意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