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天的碗就交給你了。”
“……”
這個電話打得時間有點久,到解家拍賣行的時候都快十點了,商業機密略過(真的挺無聊),晚上還有場應酬,都是來探解雨臣對吳三省這事的口風的,估計是對吳三省的盤口動了心思,這行就是這樣,朝生夕死,一旦有點風吹草動,蒼蠅聞着味就來了。
玩古董要是沒家底,就得熬資曆,有幾個看起來甚至都能當我爺爺,身邊陪着的姑娘卻嬌豔明媚的像朵花。我拉了個看起來還未成年的小丫頭給我編辮子,聽他們唱K,看他們推牌九、搖骰子,年輕漂亮的姑娘在其中搖曳身姿,煙氣把屋裡熏得仙境一般,但其實對有些人來說這裡應該是地獄吧。
解雨臣搖着骰子,臉上依舊帶笑,隻是跟早上和我開玩笑時的笑容不一樣,不過這裡的每個人都帶着面具,沒人會在乎對方面具下的臉是什麼樣的。
等下結束得去買點食材,把冰箱填一填,再買本食譜,番茄炖牛腩、小雞炖蘑菇、玉米炖排骨……啊!唱得也太難聽了,好想下藥把他們都弄暈過去。
最後所有人都喝的醉醺醺才散場,我一路扶着解雨臣到車庫。
“叫代駕吧。”他眼神清明的哪還有半點醉酒的樣子。
“我等下想去買東西。”我給他系上安全帶,他眯眼看着我,“好。”。
車子開了換氣,解雨臣又把窗戶留了條縫,冷風一路往裡灌,逐漸吹散了他身上的煙味、酒味、脂粉味,期間他的電話就沒停過。
“要買顔料?”他打完電話,閉着眼靠在副駕上和我閑聊。
“不是,我打算買點菜,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他似乎真的認真想起來,我忙補充了一句,“簡單點的,太難了我不會。”,他就笑了一聲,“那吃面吧,陽春面。”
“……”也不必這麼簡單。
二爺的忌日已經過了有段日子,為什麼突然想吃面?
我透過後視鏡看他,發現他臉色好像微微有點泛紅,用手背碰了碰他額頭(小朋友們不要學,專心開車)。
“你體溫又變低了。”他依舊沒有睜眼。
我收回手,把窗戶升回去,“大哥,是你發燒了好不好!”。
最近事情是太多了,再加上剛才喝了酒又吹一路冷風,我想着就歎了口氣,人的心靈再強大,身體會替你叫停。
到最近的藥店買了退燒片,又在旁邊的店裡買了杯熱牛奶,解雨臣在車上就把藥吃了,牛奶隻喝了半杯。我看今天超市是去不了了,就直接往家開,可惜北京的路不是想走就能走的,紅色的尾燈在前面連成一條長龍。
又堵車了。
我果然不适合呆在這個城市。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解雨臣要去泡溫泉,說是身上有酒氣不舒服,我心說你是老闆你說的算,“最多十分鐘啊,你發着燒,要是暈在溫泉裡我還得去把你撈出來。”
他在我臉上掐了一把,轉頭就走了。
我也回屋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去露天溫泉看了眼,沒人,我心想這就睡了?
這宅子裡他有七個能睡覺的地方,我也懶得一個個找,打了個電話過去,聽到那邊有人在說話,還有音樂聲,“你在看電影?”
“我餓了。”答非所問。
“……吃什麼?”
“陽春面。”
家裡隻有泡面和面粉,我隻能選擇後者,搞了半小時才弄好,等下要是他不吃我要潑他臉上!
算了。
開門的時候1900正在歡快的演奏鋼琴,解雨臣半靠半躺的在沙發上,閉着眼不知道有沒有睡着,我端着面走過去,他依舊沒醒,就彎腰想碰碰他額頭,手還沒碰到他,一把蝴蝶刀就抵到了脖子上,看來是真睡着了。
“吃飯了,老闆。”我輕聲道。
他清醒的很快,收回刀就坐直了身體,把碗接過去,開玩笑道“這麼久,我還以為你出去買面條了。”
我試了試溫度,燒退了點,就在旁邊坐下,“是啊,沒買到,我隻能自己擀出來了,你将就吃吧。”
解雨臣晚上吃的不多,面也就吃了幾口,又看了會電影,他就打算吃顆安眠藥睡覺。
别人選擇怎麼做是他們自己的事,我一般不幹預,但,“大哥,發燒就别吃這玩意了,我幫你摁摁?”。
他直接躺下了。
但凡你慢一點我都不會懷疑你是故意的!
“你等會,我去泡泡熱水。”沒辦法,我手太冰了,估計越按他越清醒。
他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嗯’,都說生病會使人脆弱,原來連解老闆這種人也會。
回來的時候我順便帶了點舒緩放松的藥香點上,然後把電影關了,屋裡就隻剩那一點紅,個人影院的燈一打開實在太亮,我也就沒開,直接摸黑坐在軟墊上給他按摩安眠穴,然後順着把他頭肩摁了摁。
我一直想幫解雨臣把安眠藥給戒掉,畢竟這玩意吃多了真傷身體,而且會有依賴性,越到後面需要的越多,但想了很多辦法感覺也沒怎麼見效,隻能每次來北京的時候給他放松放松穴位,好在這個目前為止效果不錯,但我也不能一直呆在北京,他也不會一直呆在北京,碰到一起的時候就順手幫幫。
“什麼時候出發?”
“五天後,到時候袈裟應該回來了。”就算不回來也多的是人可以替我,我不擔心這個。
“我過陣子也會離開北京,讓他們自己去折騰。”
“是該休息休息,生産隊的驢也不能這麼幹。”,他就笑了一聲,讓我往上摁摁,我說好嘞老闆,要加鐘嗎?
解雨臣說,你摁的我暈暈乎乎的,你先試試燒退了沒?
我兩隻手還在他肩膀上摁,就低頭貼了貼他額頭,感覺上是不燒了,他當時本來就是低燒,及時吃了退燒藥,現在還有點發汗,應該是沒什麼大事了,保險起見就問他要不要用體溫計量量。
解雨臣說不用,我也沒堅持,他又說明天我們去買菜,我說好好好,都聽你的。他又說我的面擀的太軟了,不好吃,我心說信不信我蓋你臉上,嘴上還是說下次給你擀硬點。
解雨臣就模模糊糊嗯了一聲,我看他基本半入睡狀态,就讓他先睡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又摁了一會手越來越涼,我看解雨臣也差不多睡着了,又試了下他确實不燒了,給他蓋了條毯子,也在沙發上找了個位置睡。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解雨臣已經不在了,我心說你真是個最敬業的老闆,下樓就看到他又在昨天的位置喝茶,再一看鐘,六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