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覺得老太太一把年紀何必這麼折騰，說不定路沒帶到先死在我們前頭，畢竟冒險小說最先出事的就是向導。戲劇性是一方面，向導除了認路，在體能和心态方面都要差的多，遇到危險容易自亂陣腳，死亡率自然是蹭蹭的。

“别說話，跟我來，我奶奶要見你。”

紮西在我右手邊輕聲道，那是小哥睡的位置。

這老太太找他幹嗎？

亦或者是……陳文錦找他？

我心裡疑惑，依舊閉着眼躺屍，直到兩人腳步聲遠去，我一骨碌爬起來，悄無聲息的潛行跟上，遠遠墜在後面。

定主卓瑪休息的地方離營地很遠，中間隔了停放的車子，倒是方便我藏身。老太太多少還是畏寒，紮了帳篷，帳篷外點着篝火，定主卓瑪和陳文錦都坐在篝火旁，沒有睡覺，小哥過來後，三個人對坐無言。

接着紮西又出去了一趟，沒多會，竟然把吳邪帶了過來，後者略帶困意的臉上滿是疑惑，顯然對紮西的邀請也很意外。

我這下是真來了興趣，陳文錦要搞事情啊。

可惜戈壁呼呼的風聲中，我完全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大晚上隔着篝火看口型也實在是為難我胖虎，這老太太漢語還不好，最後就決定還是等下問問小哥。

幾個人聊的時間不長，陳文錦一直沉默當背景闆，似乎依舊不打算透露身份。不到十分鐘，那三個人就回了帳篷，小哥起身也要走，吳邪一把按住了他，神色激動的說了什麼。

你出息了啊！天真無邪同志。

我對他們的談話實在太好奇，要不是怕貿然出現打斷他們的氛圍，都想直接沖上去聽。不過辦法總比困難多，我趴在沙地上，蜥蜴似的迅速爬行，從側方繞到帳篷外，躲了起來。

“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不讓你知道這個真想的原因呢？”小哥的聲音傳來。

吳邪道，“我沒想過，也不知道往什麼地方想。”

小哥淡淡道：“其實，有時候對一個人說謊，是為了保護他，有些真相，也許是他無法承受的。”

我還以為聊什麼呢，聊真相聊這麼激動哦，真相真的有這麼重要麼？

吳邪當即語氣就冷了下來，“能不能承受應該由他自己來判斷。也許别人不想你保護呢，别人隻想死個痛快呢？你了解那種什麼都不知道的痛苦嗎？”

倒黴孩子，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可太知道了！

我長歎一口氣，忍不住探頭去看，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張起靈的臉。

明明篝火就在他身前，整個人卻依舊是清清冷冷的，隻是仔細去看，那雙往日淡得幾乎不帶一絲情緒的眼眸中，似乎有什麼在蔓延。

我伸手接住風，那裡帶來的氣息，有些沉重。

等等……我為什麼會看見他的眼睛？

淦，被發現了。

我和他沉默對視，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露面，他突然道“我了解。”，他移開視線，看向吳邪，“而且比你要了解。對于我來說，我想知道的事情，遠比你要多，但是，我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像你一樣，抓住去問。”

“我是一個沒有過去和未來的人，我做的所有的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這個世界的聯系，我從哪裡來，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看着他，突然有些呼吸不上來，我用力抓着領口，那聲音還在繼續。

“你能想象，會有我這樣的人，如果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沒有人會發現，就好比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我存在過一樣，一點痕迹都不會留下嗎？我有時候看着鏡子，常常懷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還是隻是一個人的幻影。”

“……沒有你說得這麼誇張，你要是消失，至少我會發現。”吳邪突然拔高了些聲音，“還有張張，她有多重視你，你難道一點感覺也沒有？當時在雲頂天宮你失蹤，她不管不顧就去找你，還跟着你一起進了青銅門，你……”

我拼命抓着胸口，跪坐在地，一時間，似乎所有聲音都在遠去。

“……呼吸！慢慢呼吸！”

有什麼人掰下我的手，抓着我的下巴。

視線黑了有幾秒，逐漸清晰，我看到張起靈的臉，腦子甚至容不得多想，一把揪住他的領口，把人拽了過來。

他臉上露出一絲錯愕，大概從來沒想到我會對他這麼兇。

“王八蛋！你下次……再說這種話，我把你小子扒光了……埋院子裡！”

“還想消失……那些狗屁麻煩，要不是你，我一個字都懶得管，早他媽早死早超生了！”

“你要是敢消失，我他媽下地府……也要把你撈出來！”

我呼吸不暢，說一句卡一句，盡管再怎麼惡狠狠，似乎沒有一點威懾力，因為我看到張起靈竟然緩緩笑了一下。

媽的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