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餐桌上另外兩人都愣了下。
厲皎還真有求必應地上去搭了一把。
擦過手臂經脈的指節皮膚細膩,指腹卻有明顯的琴繭,這是長年大提琴練習琴弦留下的痕迹,
厲皎收回手:“确實不是。”
沈楷言目光遊離在兩人之間轉了個圈,鬼使神差地問了句:“……什麼感覺?”
厲皎:“挺硬的。”
沈楷言:“?”
隐隐覺得哪裡不對又說不上具體原因。
接收到對面投來的疑惑視線,紀行餘光一瞥,隻見厲皎打開微信給備注為展熹承的賬号後面加了一個白鲸emoji。
紀行:“?”
有樣學樣地将大惑不解的眼神反彈回去。
食堂到點停止點餐,但并不歇業趕人,微茫的白熾燈在裝修老舊的巷尾反倒烘托出一點暖調的色彩。
展熹承發現厲皎吃東西慢悠悠的但很專注,幾乎是堅決貫徹食不語的古典習慣,動作緩,咀嚼多,加上本就不怎麼盛得下五官的臉骨留給齒列的空間實在捉襟見肘,就更顯得細嚼慢咽。
而且喜歡将好吃的留在最後。
嘗過一口招牌菜蜜瓜雞後厲皎硬是吃完了其他菜,才又動筷子。
可惜筷子使得不太好,一小會兒功夫,口感綿密的蜜瓜已經滑掉三次,有一塊還路線坎坷地掉到校服外套下擺,幸好湯汁不怎麼染色,乍看很難注意到。
有一搭沒一搭聊了幾句閑天,沈楷言說:明天我就回仙橋。
厲皎筷子一停:“這麼快?”
沈楷言:“逃課這種事得淺嘗辄止,再不回去領事真給我開了,當然你要是想跟我一起回仙外的話,我日子就好過多了。”
厲皎彎眼一笑:“你自求多福。”
仙外……說的應該是省外都聲名遠揚的國際學校仙橋外國語。
展熹承了然,沈楷言是之前厲皎在仙橋上學時期的同學,關系上就很說得通了。
但另外那位呢?
單從家庭出身跟生活背景乍看跟其他兩人完全八竿子打不着。
吃完飯幾人食堂外的屋檐下避雨,眼見天氣預報不準,幹等了幾分鐘陣雨也沒一丁點停的迹象,展熹承便複又折返找連姨借了幾柄家用雨傘。
撐開市場常見的黑色竹柄雨傘,厲皎忽然主動問展熹承:“你家離這裡遠嗎?”
“不遠”,展熹承說,“不過我現在得回學校一趟。”
“周一又沒有晚自習”,厲皎語氣聽不出情緒,“你現在回學校幹嗎?”
展熹承:“帶給家裡小孩的文具落在抽屜裡了,得回去拿。”
聽罷沈楷言跟打着哈欠的紀行眼神接觸,都沒出聲。
顯然是在等厲皎發話定奪。
顯然是有什麼需要瞞着其他人的安排。
出乎意料,厲皎輕點了下頭道:“那一起去吧。”
入夜後的南菱一中教學區空蕩幽靜,淙淙雨水構成的帡幪遮擋住了遠處的山丘,展熹承從四樓教室取完東西走到一樓走廊拐角,視角錯覺下望不到盡頭的濃綠樹林不斷延伸,仿佛匍匐在地的巨大生靈。
沈楷言跟紀行壓根沒去教學樓的打算而是待在門衛室,今晚看來又是後者代為值班。
黑洞洞的窗口宛如成群的昆蟲複眼,沒有任何一間教室有光亮,厲皎來時跟展熹承走了反方向。
他也回門衛室了?
展熹承不這麼認為。
他放緩步伐,四下巡視,路過通往舊圖書館地下坡道的樓梯口拐角時,鼻腔湧入一股轉瞬即逝的苦澀松香氣息。
這個時間點圖書館早就關門上鎖了。
時而灑落的微末雨點更襯得黑魆魆的坡道盡頭死一般的寂靜,展熹承徐徐上前,拉了下生鏽的沉重門把。
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