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煩躁不安地等到了下周一,他們總算在辦公室見到了那位授課老師。
這老師姓張,是馬克思主義學院一位資曆挺深的教授,五十歲左右,光看外表就夠嚴厲的了。大概年紀大的人都認死理,不愛聽人解釋,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這位便是如此。到了下午兩點,已經離約定時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他才姗姗來遲。從進門起,這位張老師就無視了謝晚他們三個,氣定神閑地在自己桌邊坐下,端着水杯喝水。
劉輕柯看他那副樣子就來氣,他用手肘拐了一下林冶,眼神示意他上前說話。否則他怕自己一時上頭說什麼不該說的。
林冶無法,隻好斟酌着開口:“張老師,我們是跟您約好聊作業的那個小組。”
張教授終于舍得擡頭瞥一眼,鼻子裡發出一聲哼。
“是這樣的,可能是因為交作業的時間太接近導緻您誤會了,我們的創意是有讨論時間記錄的,更何況我們也跟那個組的同學并不熟,”林冶走近,打開手機給他看,有理有據地解釋,“我們也去詢問了那個組的同學,他們所說的确定時間比我們要晚,隻是沒有具體的記錄,這點您可以去找那個組的同學問,他們也并不知情。所以這隻是一個巧合,我們也為作業付出了心血,絕不可能抄襲的。”
張教授表情極其不耐煩,他看都不看一眼手機,就擺擺手:“别跟我說這些。網上的這些東西造假成本那麼低,有什麼可信度。”
明明是對方抄了他們的創意,說是巧合都已經讓步了,卻還要被人揪着指責。謝晚腹诽道,可他們又有什麼辦法呢?對方不承認,他們沒有證據,老師堅持不相信,他們又能做什麼呢。
劉輕柯實在是忍不了了,就差指着那老師鼻子罵:“那您說,您想怎麼解決呢?跟您好好說您又不信,那您也拿不出證據證明我們抄了啊?您作為教授,黑白不分,對學生毫無信任,隻憑想象辦事兒,這就是您的專業水平嗎?”
張教授當即黑了臉,重重地把水杯擱在木質桌上:“你這學生是怎麼跟老師說話的?一點尊重都沒有!知不知道尊師重道怎麼寫!”
眼看劉輕柯張嘴又要輸出,謝晚趕緊抓住他胳膊,示意他别再激怒老師,免得這老師到時候找借口讓他們挂科。
如願以償震懾住了他們,張教授這才覺得心裡舒坦了,他輕蔑地瞥了一眼謝晚,突然說道:“我不會相信一個為了流量造假的學生,你們也不用解釋了,要麼就重做,要麼就别聽我的直接交這個,你們自己心裡有數。行了,别打擾我工作了。”
什麼意思?他們一臉懵地對視,也隻好先出了辦公室。
前腳剛關上門,劉輕柯就迫不及待地吐槽:“這老頭說啥呢?他有病吧?真就沒見過這麼不明事理的老師。就他這樣的,還當教授呢,可笑。”
林冶歎了口氣:“最後還是得重做。”
“我真是咽不下這口氣,”劉輕柯突然扔出一個炸彈,“我聽别人說了,那個組的張弛是這老頭的侄子,也難怪他這麼咬着不放。”
林冶和謝晚都被這個消息驚到了,想繼續問細節,可都沉默了。
情況這麼清晰了,再不滿他們也隻能自己咽了這次虧。
劉輕柯也平靜下來,想到剛才那老師說的話,他問:“不過那老頭剛才說的什麼意思?什麼叫為了流量造假?什麼意思啊。”
從那一刻起就感到不安的謝晚,此刻慌亂的情緒到達了頂峰。他看到了張教授審視的目光,有種強烈的預感告訴他,這可能與他的微博有關。
他不想在這時候隐瞞可能被他牽連的人,于是掙紮着說:“可能......跟我有關。”
林冶登時回頭看過來,謝晚移開了目光。
“啥意思,”劉輕柯摸不着頭腦,“那老頭發瘋跟你有什麼關系。”
“不确定,但有可能,”謝晚艱難地組織着語言,“前幾天遇到一點小事,我沒在意,我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啊?我還是不懂。”劉輕柯被謝晚模糊的說辭搞得一頭霧水,可謝晚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林冶扣住劉輕柯肩膀推了一把,不容置疑道:“行了,你先回去吧,跟你沒關系。”
“行吧,那我先回去了,看我這次不想個更好的創意嫉妒死他們。”
三人在湖邊分别,林冶和謝晚靠着圍欄,看着劉輕柯罵罵咧咧地走遠了,他們都沒說話。
林冶也不着急,他就側頭看着謝晚,看他耷拉着眼皮,睫毛一顫一顫的,大概又在做什麼心理鬥争。
周圍路過的學生似乎在看他們,林冶也不在意。
等了一會兒,謝晚掏出手機,在上面點了兩下,遞了過來。
“你看吧。”他好像很緊張,聲音有點小,“我也不知道現在事情發展到什麼地步了。”
林冶順從地接過來,隻見屏幕上赫然是微博的消息界面,紅點的數字很大。他點開,逐漸皺起了眉。
事情很簡單,在謝晚被提出了關于色盲的質疑後,這樣的風聲就越來越大。有很多質疑的,有很多看熱鬧的,也有很多猜測的。從最初的“可能是色盲”,已經發展演變成了“不會畫畫的人盜圖來賺流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