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有暗示意味的話,路硯舟順着他的話思考下去,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當時的女朋友?是不是就是現在的江雨蓉?”
邬铮點頭,“所以接下來就聊聊這個前女友。”
他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似乎對人類的所有情感都漠不關心。除了對路硯舟投注的過分濃烈的占有欲,邬铮身上看不見任何理性之外的感情波動。就像一個十足的鋼鐵怪人。
因而他談論起案情相關的各當事人之間的感情,總似是隔沙望月,看得不真切,也不想看。
——他隻滿足于分析感情這種名詞帶來的後果,而不在意情感本身。這種叙述方式在一切關乎于情愛時尤為明顯。
他簡單帶過了二人的感情糾紛,“死者欠了前女友一百八十萬并一直拖欠不還,後來還去她家裡偷拿過包括翡翠珠寶在内的貴重首飾。分手後前女友多次讨要,死者一番花言巧語兼賭咒發誓,前女友又開始心軟地搖擺不定。”
做夢都沒敢夢過如此多的錢,一窮二白的路硯舟分不清自己是豔羨還是震驚,“這麼多!這都不去要回來嗎?”世界上的有錢人可真多啊,可惜偏偏少他一個。
“無論18日當天前女友是否見到過死者,19日她都确實有再次試圖要回自己的财産。”邬铮又輕描淡寫地抛出一份證據,“死者家的可視門鈴監控壞了,但小區大門監控顯示她19日下午兩點到三點出頭曾經進出過該小區。”
又一個在死亡時間裡出現的嫌疑人,案件的發展愈來愈撲朔迷離。
“我通過一點特殊的方法還查到了些東西,”他的光屏裡似乎藏着深不見底的真相,“兩年半前,當他們之間還在濃情蜜意的時候,不知死者懷着一種怎樣的心情曾經簽下了這份有趣的東西——”
那是一份秘密保險單,上面清楚地寫着,保險單正式簽署生效的兩年後,假若魏明宇死亡,江雨蓉作為受益人可以獲得一筆巨額保費。
而這筆金額巨大到可以讓人失去理智、铤而走險。
“保險單簽署的時候江雨蓉是不知情的,這是死者的個人行為,并且受到嚴格的保密——出于愛情又或是愧疚?誰知道呢?”他聳聳肩,“但假若受益人一不小心偶然地知情了,這個保簽單就随時會變成死者的催命符。巧合的是,死者死亡的時間剛好在保險正式生效後的兩年零三個月。非常微妙的數字。”
“這樣看來,江雨蓉作案的可能性也大大提升了。”路硯舟開始用叉子蹂躏面前那塊散發着動物奶油甜香的栗子蛋糕,“本來屍體的情況就複雜,怎麼嫌疑人的時間和動機也能藏這麼多東西。”他叉起一塊蛋糕塞進嘴裡,舌尖碾開蛋糕的瞬間,闆栗的清甜與奶油的醇厚在口齒間回蕩。
好久沒吃到甜品,路硯舟幾乎是下意識地露出了一個發自内心的微笑。
邬铮坐在對面,将之盡收眼底。
案件越來越複雜,路硯舟卻還沒忘記邬铮說的,所有人都在隐瞞真相。
“那經紀人呢?”他挑了一個看似與一切最不相關的,“他又藏了什麼秘密?”
“他長期挪用死者賬戶資金,”邬铮将自己手邊那塊巧克力巴斯克也推過去,路硯舟聽得正認真,下意識接受了對面的投喂,“并在死者光屏後台加設了修改權限。”
“18日當天不知出于什麼原因,修改權限被關閉了。他不得不将在死者光屏上的後台操作變為賬号異地登錄。”
“而19日下午16:56,他從死者賬戶往自己銀行卡分批轉賬共一千七百萬。”
“不對啊,”雖然卡裡連十七萬都沒有,路硯舟還是發現了不對,“這麼大數額,不會跳人臉嗎?”
“問題就在這裡,”邬铮壓低聲音,故意等着路硯舟的表情,“當天下午包括人臉和聲紋在内的所有驗證全都認證通過。”
不寒而栗。
一樁櫥窗無頭陳屍案竟然牽扯出如此錯綜複雜的犯罪網絡。
當調查深入後,每個看似無辜的人又都在這張犯罪網絡中各自扮演着特殊角色。
指節在咖啡杯沿泛白,路硯舟長歎一聲呼出肺髒裡冰涼的霧,看向落地窗外籠罩一切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