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倉庫殺人案開始,到臨街櫥窗陳屍,再到主題樂園當場焚屍……案件惡性程度逐級攀升,吸引的社會關注度呈指數級增長,攪得公共秩序日益混亂。”
“直接後果是新海市警力被屢次大規模抽調。”邬铮望着逐漸遠去的那隊機械警察。
“任何城市的的安防力量都是有限度的,一處案件聚集了太多人手,其他地方勢必會出現疏漏。”
他話音未落,路硯舟忽然拽緊他的衣袖,深色的瞳孔裡跳動着銳利的弧光,“我明白了!”
“如果對方的一直在用案件當誘餌,那麼之前的諸多案件都能解釋得通——從初期的小型犯罪開始試水,逐步升級案件烈度,遙控教唆嫌犯制造更大規模的社會恐慌——本質是在實施警力的調虎離山!”
“按照這個邏輯,眼下鑽石失竊案可能引發的國際輿論效應,正是對方期待的完美誘餌。”他喉間滾過壓抑的急切,“這就意味着,如果幕後人想要趁警力疏漏時做些什麼,就會是……”
“現在。”邬铮将他的話補充完整,“我們必須盡快找到突破點。”
光屏突然發出提示音。邬铮指尖輕點喚出投影,臉色卻在看清内容後冷凝下來。
“實驗室的檢測報告?”路硯舟從他眼裡讀出了異樣,“結果有問題?”
邬铮沒有直接回答,“若鑽石案與黑彌撒無關,意味着什麼?”
他關掉光屏,“意味着麻煩。”
“對我們來說,蒼穹之淚的外交價值遠大于其經濟價值。幕後之人挑中它做局也是因為這個。”
“你是說——”路硯舟的表情亦凝重起來。
邬铮扣住他的手腕,“走。”
檢測報告一出,幕後之人必定還有後招。到時候,他們見招拆招就是。
“邬顧問。”臨近會議室,樓梯拐角的劉警官突然出聲。路硯舟看過去,隻見陰影裡站着位氣質儒雅的中年人。
邬铮有時也戴眼鏡,但或許是他眉眼太過鋒利,架上銀絲邊眼鏡的時候,身上那種仿佛會将人割傷的銳利并不會減少,反而更添幾分冷漠的感覺。
等在樓梯拐角處的這位中年人則完全不同。
她眉峰舒展如遠山,唇角微抿時自有種不怒自威的從容。普通細黑框眼鏡戴在她臉上,濾去了那種久經沙場的鋒芒,卻将她經年打磨出的沉斂氣場化作溫潤而堅韌的風。氣場拂過之處,令人不自覺屏息。
她和邬铮面對面小聲交談,神情都很嚴肅。
守着樓梯的劉警官和路硯舟對視着,相顧不言。
新海市六大國際頂級實驗室通宵運轉,現場各材料的分析結果出來的比路硯舟預期得要快。衆人尚未抵達會議室,一疊疊帶着墨香的紙質報告已由專人抱了進去,打印件邊緣還帶着機器的餘溫。
然而南非駐新海總領事館的Lindiwe Dlamini領事甚至比分析報告來得還快一些。
這位主管文化事務的領事時年三十四,一頭利落的短卷發緊貼頭皮,深色雙排扣西裝剪裁得體,深棕色漆皮皮鞋在走廊地面敲出清脆的節奏。她與Tebogo一齊朝會議室走來,身後還跟着抱着電腦的記錄員等工作人員。
蒼穹之淚作為南非乃至整個非洲的至寶,此次赴異國展覽,既有Tebogo來華尋求多方合作的契機,更得益于中南兩國政府的友好協商。
作為促成展覽的關鍵方,南非政府對展會安全與鑽石保護尤為重視,甚至在非工作時間,大使館便緊急派專人前來了解詳情。
外交部領事司參贊李靜、安全顧問邬铮,與南非領事Lindiwe Dlamini及鑽石所有者Tebogo先後步入會議室。緊随其後的是負責案件調查的劉文松劉警員,以及文物局、自然資源部緊急派出的事務負責人——衆人腳步匆匆,鞋底與地面的摩擦聲在走廊裡交織成急促的鼓點。
會議室大門緊閉。
門外,Julian抱臂靠着牆,面上表情很差。
凝視路硯舟片刻,他忽然丢過來罐熱飲。
“喝。”他眉毛鋒利蹙起,語氣生硬,“臉色簡直蒼白得像個鬼魂。”
“你也好不到哪去。”路硯舟捏着易拉罐,隻覺得壓抑的氣氛要凝成實體。
“我得出去透透氣。”他心神不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