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淺淺的笑意還沒消失,路硯舟委屈地垂下眼,複又半擡眼看他,“你不讓我動。”自然不敢說痛。
竟然在朝着本人告狀。
握着鑷子的手下意識一緊,心髒一下下捶打着胸腔。
邬铮何時聽過他這樣柔聲帶怯的抱怨?
呼吸先是一滞,後又越來越快。眼底濃郁的侵略性似要頃刻間流出來,化作無形的手,将眼前不知死活、撩動人心的妖物徹底禁锢在自己心底。邬铮深吸一口氣,壓下身體裡沸騰的毀滅欲:
“我會盡量輕。”
他真的做到了。
接下來包括消毒和包紮在内的大部分環節,路硯舟都沒什麼特比的感覺。
——雖然他痛覺屏蔽的效期還沒過。
細細包紮好噴過碘伏的大小傷口,邬铮剛要站起來,卻被他用腳踝勾住了小腿。
“不許生氣了。”路硯舟低聲說着,聲音帶着淡淡的水汽,與方才他進來時談笑風生的潇灑模樣判若兩人。
他還帶着病,面色比雪還透明的白,嘴唇亦無血色。單薄的上身纏滿繃帶,在空氣中輕輕打着顫兒,卻還是執着地勾着邬铮不讓走,指尖也虛虛搭上偵探的肩膀。
他垂下的眼尾能輕易俘獲任何人的同情。
包括曾經自诩理智的邬铮。
動作一頓。邬铮擡眼對上他的視線,不知怎麼複又坐了下來,
差點失去心中執念的恐懼與後怕還在他尖萦繞,面色猶帶怒意,他不言不語,直到被一雙輕而涼的手虛捧住了臉。
那雙手顔色如雪、指節修長,邬铮不用去想便知道被它撫上來是什麼感覺——
微微一涼,緊接着是不可思議的細膩觸感,像被一泓清泉拂過,又似飄來一陣輕柔的風。
倘若此時順着輕貼的掌心向上,一點點親吻到手腕,淡淡的香氣便似從皮肉間透出來一般,萦繞在鼻息之間,久久不散。
——在他數不清的渴望與欲念裡,不知多少绮夢與這雙玉似的手有關。
而現如今,這雙如夢似幻的手分明就在臉側,素來冷淡的香氣中卻透着淡淡的苦與不詳的血腥氣,仿佛花開至即将凋零。
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仿佛捉不住,握不上。
仿佛要一次又一次,眼睜睜看着面前人離他而去。
好不容易壓制住的絕望與懼意再次浮上心頭,邬铮忽地隔空抱住路硯舟,就像溺水的人死死纏住唯一的浮木。
親吻,紛雜的親吻落在那片還帶着消毒水氣味的掌心,他一邊看着路硯舟的眼睛,一邊捧着他的手細細親吻,從手腕到指尖,再順着指縫啃噬那指根相交的地方。
“……邬铮。”感受到施加在胯骨上逐漸加重的摩擦,路硯舟有些不安地蜷起雙腿,膝蓋抵在面前人火熱的胸膛上。
卻不曾想下一秒,他便被邬铮整個拉到懷裡,鎖起來。
親吻如雨,劈頭蓋臉地落下來。
路硯舟被鉗制在桌沿與邬铮懷裡,向後躲不得,向前又是能把人溺斃的炙意。
甫一開口,他的舌尖便被吮住了。
雙手被強制撐開,十個指頭與對方不分你我地糾纏。他被裹在邬铮的風衣之間,任何一點細微的顫動都躲不過對方的視線。
“邬铮……不,邬铮……”
低低呼喚偵探的名字,卻又躲不過越來越密集的、懲罰性的吻。直到雙唇被磨得通紅,直到含不下的涎水緩緩滴落,直到呼吸間都是彼此最親密的味道,他才得以片刻喘息。
一隻手掙紮着伸出風衣,撐在會議桌上,勻亭的皮肉閃爍着細膩的光澤,仿佛此世間不該有的神的作品。
然而很快地,那隻手便又被一隻大手覆上、蓋住,壓在身下,随後緩緩拖回了陰影裡。
“好悶。”不盡的纏綿地,路硯舟似真非真地說着,餘音帶着微微的顫意。
邬铮環抱着他,終于舍得将他放出來。
濕漉漉的臉頰搭在風衣邊沿,他剛下下地,卻被人用外套裹着整個抱起,團成一團又珍視而貪婪地鎖進懷裡。
周圍很安靜,彼此間隻有呼吸的聲音互相交疊。邬铮的重量虛虛壓在他身上,又像是貪覺接觸不夠似的,托着他的腰不住将他往懷裡帶。
似要把他就此揉進骨血與靈魂裡。
窗外的雨早就停了,空氣裡散發着些許潮濕的味道。
路硯舟被迫将臉頰搭在他肩上,單薄的脊背被一下又一下撫摸着,竟漸漸生出一點困意。
“我要睡了。”他小聲而清晰地呢喃,聲音有着淡淡的沙啞。
“嗯。”邬铮眉目缱绻,五指扣在他背心,緊緊将他纏繞。
“睡吧,睡吧。”他輕柔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