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管家理财果然是一把好手,不多時就在正陽門内棋盤街上買了一個原名“瑞福莊”的布莊和一個原名“安元茶莊”的茶鋪,兩者的後台都是原義忠老親王。
當今不僅待上皇至純至孝,對義忠王和義誠王也是兄弟情深,特給兩位哥哥及其眷屬僚官求情,因此原太子一派雖傷筋動骨,畢竟還能苟延殘喘。
即便這樣,聽到有人想買大商鋪後還是有不少人主動來接觸,張氏怕動靜太大惹了上面的眼,隻挑了兩個一般的。
當然這個“一般”是相對于“繡錦樓”和“金妝齋”這種頂級首飾鋪子而已,而且由于京都寸土寸金,隻這兩個中等店鋪,就花了兩萬兩白銀,這還是東家急于脫手,自動降了價之後的。
至于田莊,京郊的田地早被占完,近期也沒有想出手的賣家,張氏又不願讓黛玉覺得她敷衍了事,特特在張家口尋了兩個相鄰的莊子,一起買了,連成一片,足有一千多畝。皆是上等良田,還送了個小小養羊場。
雖地段偏遠,然而馬車兩天也就到了,所以一萬兩拿下張氏很是自得,黛玉對她也是謝了又謝,直說嬸子費心雲雲。
剩下的銀票範姨娘又偷偷送了回去,隻說讓黛玉壓箱,黛玉百般推辭不掉,隻得收了。
明擺着黛玉在林家這幾年,這些産業的利潤都是要充入官中了,林遊對此事也頗為看重。
他看到張氏買鋪招人做賬塞人,事事打理得井井有條,不禁産生了一種以前是不是對張氏大材小用之感,畢竟林家的鋪子都有積年忠心老管家負責,而張氏自己的嫁妝鋪子不過是白紙坊一間小小胭脂鋪。
等黛玉親自改名“榮馨成”和“怡源茶莊”的鋪子生意穩定之後,張氏便命黛玉雲和每天辰時即來西廂房,因知道黛玉身子一直不壯實,雲和又是個呆不住的,不過讓她倆坐上一個時辰,隻看張氏怎樣管人處事而已,還要歇上半個時辰,再去韓師傅那裡聽課。
這日正是十六,涼爽宜人,月圓雲清。黛玉親自做了花箋,請張氏,金氏,雲和來潇湘院品茶賞花。
“大晚上的賞什麼花?”林雲和人未至,聲先到,她風風火火的進來,擡頭看到院門上大大的“潇湘院”三個字,先撇了撇嘴,嘟囔道:“不過種了幾竿竹子,就叫上潇湘院了。”心裡卻想,我也要給自己住的東廂房起個名字才好。
林黛玉早迎了出來,笑道:“是我院裡的幾株昙花,養了一兩年,上月才長了花苞,我尋思若今晚不開,明晚必開的。恰好白掌櫃送了幾斤貢茶,特邀大家品茶待花開。”
說話時張氏金氏都來了,月季提着十錦屜盒,笑道:“我們太太不白吃大姑娘的茶,這是廚房的于婆子依着宮法做的點心,給大奶奶并姑娘們嘗嘗鮮。”
金氏也笑道:“難得大姑娘有此雅興,我院裡二喬開的正好,給大姑娘戴罷。”彩霞早端了一個翡翠盤子來,裡面盛着幾朵折枝菊花,不過二喬,白松針兩種。
黛玉面露感激,忙命紫鵑接了。黛玉知金氏最愛粉繡球之類豔菊,因了她守孝,金氏從不曾戴紅着粉的進她院子。
林雲和看其他人整的挺像那麼回事,隻自己兩手空空的來了,哈哈笑道:“我可是空手來的,早聽說姐姐這個大茶莊茶源極廣的,雨鹮,還不快上了好茶來!”
雨鹮和雪雁,都是林黛玉貼身丫頭,當時去榮國府隻帶了老實細心的雪雁,雨鹮留在揚州幫着管家婆子料理家務,是林海為黛玉培養的管家娘子。
這次雨鹮跟着來京,很快就管了黛玉的大帳小賬,紫鵑退了一射之地,隻負責針線衣裳,雪雁還是照管金銀首飾。
隻見兩盆含苞待放的昙花擺在院中間。邊上一張竹案,上面設着茶筅茶盂各色茶具。一張小楠木桌子上四個官窯脫胎甜白蓋碗,幾個水晶盤裡盛着葡萄西瓜等水果。雪雁早拿了幾個小碟子,月季擺上各色點心。
東南角兩個粗使丫鬟正扇着風爐煮茶。
連雲和見了,也不禁大歎:“姐姐行事很是風雅啊!”
張氏黛玉雲和都坐了,金氏不敢坐,隻在旁招呼丫頭們倒茶。
黛玉笑道:“這是暹羅國進貢的茶,我很喜歡這股子清香,嬸子也嘗嘗。”
張氏抿了一口,笑道:“嗯,是有點輕,想來你常喝龍井,喜歡這個味兒。大奶奶别隻站着,平日裡立規矩罷了,今兒是你妹妹讓咱們來賞花賞月賞秋,不可再拘那些俗禮,快坐下,也嘗嘗你妹子煮的好茶。”
黛玉雲和也來拉她坐下,金氏才斜着身子坐了,仍時時準備站起張羅。
過了一會兒,文哥兒的奶娘來回:“文哥兒不肯睡覺,一心要找大奶奶。”
金氏正要起身,張氏笑道:“小孩子必是困了撒嬌,你不必管。我也大半天沒見孫子了,正好去瞅瞅。”
薔薇月季忙撐起張氏,金氏等送至院外才回。
張氏一走,雲和就跑到昙花邊上瞧了又瞧,笑道:“我還沒見過昙花呢,今晚真的會開嘛?會開嘛?”
黛玉拈了一粒葡萄入口,笑道:“這誰說得準,我看書上說常在戌時開的,先等等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