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肖湘,沒有完整地說出來,畢竟當着人的面調侃有點不太好。
盧隽暗歎一聲,笑道:“那回見。”
出院後,文硯希帶着肖湘回了自己的家,在車上問她想吃什麼?肖湘說随便。
她情緒還是不怎麼高,那些壓在心頭的東西短時間消散不了。哭了一場,病了一場,她越來越沉默,一直在鑽牛角尖,郁郁寡歡。
文硯希看不得她臉上出現抑郁的神态,他的情緒也會受波動,在最受不了的時候甚至想燃燒自己讓她快樂。
到了家後,就連小貓晴空都沒有讓肖湘露出一點笑容,她像是把自己給塵封了。
昔日的戀人是親哥哥,又因為自己而死,她在這種煎熬中受苦。這個時候文硯希的嫉妒已經顯得不那麼重要,對他來說,和一個死人争風吃醋是最不劃等的事情。
他要做的是在她最迷茫最需要安慰的時候趁虛而入,人傷心的時候防備是最低的。謀愛的過程本就是耍心機用手段,可真到了這一步文硯希才發現,他甯願自己永遠沒有這個機會。
貪求回報會讓他越來越不滿足于此,他的獲得方式更不應該以她的痛苦為前提。
他要的是她開心,而不是為了得到她的心,處心積慮地去算計。
這天晚上,肖湘又從睡夢中醒來,擡手一模,臉上濕濕的。胃是情緒器官果然沒錯,肖湘在衛生間吐了很久,把白天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漱口的時候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很奇怪,明明屋中暖氣适宜,她卻感到很冷。
房門打開後,肖湘也不知道自己突然不睡覺要去做什麼,她茫然地走出去,不想讓自己停下來。
隻是走到客廳時,靠窗的地方亮着一盞朦胧的台燈,照見那裡坐着一個人影,和煙霧缭繞中隐隐閃爍的火星。
抽煙的人正是文硯希,那個清雅溫煦,不沾任何惡習,舉手投足都透着書香古韻的文硯希。
他不知道在那裡坐了多久,身影顯得很落寞,連燈光中露出的半邊側臉也是晦暗沉寂的。
肖湘覺得,這樣的不可言說會在某個瞬間将他淹沒其中。文硯希或許是想事情出了神,沒有發覺她已經走到他身側。
直到肖湘拿走他指尖的煙,放在唇間吸了一口。文硯希這才回過神,他們之間無聲地對視了幾秒鐘,煙霧後的臉,她卻怎麼也看不清楚。
恍惚間她想起記憶中的餘恪,那個總是溫柔包容,卻又因她葬送人生的哥哥。也曾被她發現過在夜深人靜時偷偷抽煙,排解煩憂。
餘恪的脆弱不希望被她親眼目睹,所以他的眼神很空,文硯希的眼裡此刻卻像漩渦。
肖湘對着那扇懸着月亮的窗戶,将懷舊的情緒暴露在眼中,也不管文硯希能不能忍受。
直到他說:“他能為你做的,我也能做,或者,我比他更能做好你心目中的情人,或者哥哥。”
深夜裡響起的聲音是那麼的突兀,仿佛荒蕪的平原上駛來一輛夜車。
肖湘垂眸看了一眼那張仰望着她的面容,清冷自持是那張臉的底色,但因為眼裡流竄出了溫度,對視的時候輕易就感受到了他的執着。
“你還想怎麼做我哥哥?”她說。
這是一個危險的話題,本來不該開始,但不知怎麼她就說了。
一定是夜晚太過感性的緣故。
文硯希握住了她的手,随即是唇落在指尖上的溫度,“你怎麼對他的就怎麼對我,隻要你開心,我什麼都可以的。”
他的眼睛在燈光下幽幽閃爍,肖湘就這麼看着,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或許是想到剛才在夢裡哭,而現實中她卻開始麻木。
在她越發想不通的時候,文硯希已經将她抱在了懷中。不,應該是桎梏。
後來他們倒在了沙發上,她的身下是他的衣服,身上是他,而她像跌落進陷阱的小獸,密不透風地被禁锢住。
文硯希吻她的時候,克制輕柔,輾轉厮磨,再将舌尖探入她口中。
有了開頭,接下來一切便順理成章,肖湘感到自己化成了一池秋水,被溫暖包裹。
對照太強烈了,肖湘後知後覺想,文硯希的唇真的很燙,明明他樣子是那麼禁欲,薄涼。
文硯希也做到了他說的話,隻要她開心,可以不顧自己的欲望,盡心盡力地服務着她。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肖湘睡在文硯希卧室的床上,前不久文硯希起床,她也是知道的。但因為困意席卷,很快又睡着了。
此刻身旁空蕩蕩,掀開被子,身上一大片吻痕,最初入目的胸前,然後是大腿。
如果不是親身體驗,她絕對想不到文硯希在床上會是那麼失控瘋狂。肖湘很久沒做了,情潮湧動讓她暫時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性/愛取悅了她。
有欲望并不是什麼羞恥的事情,她從來不會回避,所以才沒有拒絕文硯希帶給她的歡愉。
沒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做到性/愛分離。
洗漱完後,肖湘走出卧室,找了一圈沒找到文硯希,最後才在廚房找到他。
他在接電話,修長的身影,單手撐在廚房吧台,安靜地聆聽着,偶爾回應一句。
聽到腳步聲,他朝她望過來,手指敲了敲吧台桌面,肖湘走過去,坐在他對面。
“那先這樣吧,挂了。”文硯希結束了通話。
肖湘朝廚房看了一眼,聞到一股粥香,昨晚折騰了大半宿,她也有些餓了。
文硯希盛好粥,穿着家居服的男人莫名有種人夫感的溫柔,但又想到昨晚他按着她的腿,強迫她咬他脖頸的時候。一舉一動分明透着隐忍城府,也是為數不多極具侵略性的時刻。
肖湘嘗了一口粥,擡頭看着文硯希正淡笑地盯着她看,她猶疑了一會兒,問:“你做的粥?”
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公子會下廚?
文硯希點頭,“我學的,你想吃什麼以後我做給你吃。”
他視線又落在她頸側上的紅痕,眸光閃了閃,過了幾秒才移開,忍下心頭悸動,輕聲問她:“好吃嗎?”
他是跟着名廚一步步學的,多虧他以前留學時自食其力過,才不至于像别人那樣炸廚房。
肖湘也不知道是敷衍還是認真的,隻點點頭。
吃完早餐後,肖湘想回譚家,如今她和譚墨鬧到這一步,便無法再和他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她要回去收拾東西,準備分居。
就算離不了婚,她也不想再看見譚墨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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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絕無可能。”
譚家的私人醫院裡,譚墨臉色蒼白地靠在病床上,薄唇冷冷吐出那句話。
他眼窩血紅,襯着黑黝黝的瞳孔像是一個十足的撒旦惡魔,雖然虛弱但表情卻是沉冷的。
“譚墨,你無藥可救了。”孟淑珍愛恨交加地看着兒子,“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同意你們的婚事,你到底要經過幾次教訓才明白那個女人根本不适合你。”
“你錯了,媽,就算沒有家裡人支持我同樣有自己的方式,這輩子我隻會有這一個女人,任何人都不能阻礙我。”譚墨說着,神情片刻凝滞,“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放手,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麼。”
他的眼神太漠然,即便被自己的妻子捅進醫院,好像也絲毫不會有任何責怪。
孟淑珍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她不是一個苛刻的母親,對兒子沒有那麼強的控制欲。同時她很清楚,以兒子的性格,她沒辦法去幹涉他的婚姻,但如今見他昏頭成這樣,她也一時被氣得說不出話。
“媽,别再勸我了,我沒辦法放過她,你看我在她身上栽得這麼大,你讓我如何甘心看着她離開我的世界。因為我愛她,所以容許她用刀尖對着我,沒關系,我不痛,也不在乎,隻要她還在我身邊,我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曾經在媒體面前的譚墨,冷靜精煉,記者采訪他,問他最想要的是什麼?
從小到大,他什麼都有,想要的也能輕易得到。或許外界也在猜,像他這樣的人擁有着一切,從出生就赢在起跑線上,他的起點是無數人死也達不到的終點。
那麼他會不會也和普通人一樣,會為了得到某樣東西而焦灼痛苦,寝食難安。
多年後的譚墨,也确實正中那些人的下懷。
“你怎麼能說得這麼輕松?那可是差點丢了命啊,你在搶救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痛心嗎?你是我兒子啊,我不知道心疼嗎?”說到這裡,孟淑珍聲音哽咽。
“阿墨,媽隻求你一次,别再讓她毀了你。”
可惜譚墨無法感觸這份母愛護犢,他眸光漆黑,深不見底,再湊近些能看清眼底深處的不甘心和意難平。
“媽,對不起,我可能不會讓你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