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潔,光輝落在姜确身上,他看上去像落入凡塵度化衆生的仙人。
肌膚似白玉,濃長的漆黑睫毛下一雙眼瞳無波,古井般幽深靜谧。
他常年浸浴佛法,周身沉寂清冷。
此時,染在他身上的血讓他看上去陰沉、幽暗,充滿危險。
德高望重的佛子,如此狠辣地就殺死了人。
顧雪黛捏緊手中的玉佩,腦袋嗡鳴,無論是因為發現了姜确不為人知的一面還是因為驟然接觸到血腥畫面,都使得她的思緒滞澀,僵硬着身體待在原地,希望姜确不要發現她。
但是,姜确的視線落在她的方位。
他長睫低垂,顯得柔雅,不緊不慢開口,“何人?”
聲音清和,波瀾不驚,很是溫潤。
在夜色中,讓人心驚不已。
顧雪黛掂量了下。
姜确顯然已經發現了她。
從她方才所見可知,姜确平日裡的佛子形象是他的僞裝,他是心狠手辣的人。
所以,她如果不理會姜确繼續躲藏,可能會惹姜确不快,或者被姜确當作是會威脅他的人,她會有危險。
姜确身邊還有幾個随從護衛,如果姜确想要抓她,那輕而易舉。
她還是趁早表達誠心,站出來為好。
“抱歉,我隻是路過。”顧雪黛從花叢後站起,在群花掩映中緩慢走出。
她漂亮的桃花眸猶帶顫光,仿佛受驚的麋鹿。
“公子,這......”姜确身側的随從嗓音沉了沉。
顧雪黛聽出威脅意,心髒跳了跳,柔和說:“我是顧雪黛,世子爺的未婚妻,因不小心丢了件重要的物件,所以前來找尋。”
她遇到姜确,隻是巧合。
别無所圖。
“世子的未婚妻?”姜确撩起冷白的眼皮,聲線溫潤。
“是。”顧雪黛攥緊手中玉佩,點了點頭,她低垂脖頸,白頸纖細柔弱。
姜确垂目,漆黑的眼瞳深不見底。
“你手中的玉佩就是你所掉的物件?”
尋常小姐若是掉了玉佩,可能會讓下人尋找,或者等到白日。
深更半夜,她獨自找尋,看上去可疑。
姜确的視線淡淡落在顧雪黛身上,看過她的指尖。
“為何孤身行于夜間。”姜确聲音慈悲。
顧雪黛嘴唇顫了顫,用充滿擔憂、害怕的語氣說:“這是老夫人贈我的玉佩,十分重要,我怕寒了老夫人的心,一時間顧不得别的了,隻想着趕緊找回玉佩。”
女郎說着說着,聲音中浮現啜泣。
她的肩膀顫抖,美麗的桃花眸低斂着,盡情地釋放着漂亮、可憐的一面。
劍刃收鞘,姜确拿出一張繡着蓮花的雪白帕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修長的指尖。
沉默半晌。
就在顧雪黛覺得自己可能被姜确要挾的時候,聽到姜确開口,溫和道:“顧小姐,我送你回去。”
“公子?”侍從詫異。
公子不怕這女人壞了他的大事嗎。
“你們将他處理了,不留痕迹。”姜确沒管暗衛的反應,隻是對周身的暗衛平淡吩咐道。
殺人藏屍。
顧雪黛握着玉佩的手指攥得更緊。
姜确這般處理,更是證實了他的所作所為是見不得人的陰暗事件。
将姜确當做是慈悲佛子的大家,恐怕沒一個人知道姜确的真面目。
他是個僞君子。
顧雪黛低斂着睫羽,清冽的檀香突然觸及她的衣裙,随即撲進她的鼻尖。
顧雪黛回神,姜确已如鬼魅般走到了她的身側。
“顧小姐在想什麼?”姜确淺笑着。
他好像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撞見了他的殺人。
還是說,他想以後再處理掉她?所以覺得她沒有任何威脅?
顧雪黛的心糟亂,但想了想,慢慢平複。
她是他弟弟的未婚妻,他應該不至于對她做什麼可怕的事情。
“我在想剛才歹人闖進國公府,多虧大表哥出手。”
“否則,我若是提前遇到了歹人,可能就遭遇危險,求助無門了。”顧雪黛嗓音柔媚,帶着敬仰說。
姜确睫羽輕輕翕動,有點意外地瞧了眼顧雪黛。
他唇角勾起溫笑,“是啊,幸好顧小姐遇到了我。”
顧雪黛覺得姜确的态度在這一瞬間溫潤到有些親近了。
是因為想要快速掩蓋過他殺人的事麼?
顧雪黛低着頭,尾音顫了下,“既然歹人已經被大表哥處理了,我也找回了玉佩,那我就回去了。”
“我送你。”姜确說。
他真的要送她。
“大表哥,你身上的血......”顧雪黛斂眉,猶豫着。
雖然深夜應當無人,但顧雪黛還是擔心被撞見。
她與身上染血的佛子同行,對她而言,是禍害。
姜确瘦削修長的手指撚了撚佛珠,道:“顧小姐,不必害怕。”
“我會脫掉這衣衫。”他嗓音溫淡。
“什麼?”顧雪黛詫異,撩起了眼眸,她的視線撞進姜确黑玉般的眸中。
姜确身上的衫袍已落于地面。
他今晚穿了玉白的長衫,聖潔清冷。
衣衫滑落,他的目色清冷,擡起瘦削冷白的指,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語。
外衫下,他的衣衫規整。
顧雪黛的眼睛輕輕睜了睜。
内心深處劃過的一絲失落被她匆匆掩藏。
果然是那種荒唐的夢做多了,她方才竟下意識想到了一些靡麗的畫面。
脫掉外袍,露出堅硬結實的胸膛,修長的脖頸上,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
姜确忽然看向顧雪黛,慈悲柔和道:“顧小姐,我會為你尋找玉佩的事情保密。”
“顧小姐不必害怕國公府苛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