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顧雪黛輾轉難寐,她羞于自己的定力太過薄弱。
第二日,顧雪黛倉促補了眠,施施然走出禅房。
好在今日寺中舉辦五彩禮慶賀,無需早起誦經坐禅。
顧雪黛走了幾步,忽然注意到院前樹上系了紅色的綢帶,系法幹淨利落,是用來祈福的。
應當是為五彩禮的慶賀準備的。
顧雪黛簡直能想出哪位小沙彌在清晨日光還未升起時就充滿期待地系上了紅繩,她覺得這講究沉寂苦悶的寺内難得有這麼一個張揚的活動很是稀奇,對那紅色綢帶行了個像模像樣的佛禮。
因淨因寺舉辦五彩禮的慶賀,前來寺中的香客比往日更盛,人頭攢動,顧雪黛在人群中艱難前行,差點被擠掉發簪,辛苦地與周栖梧相會。
“早知道我們就在禅房彙合了。”周栖梧氣喘籲籲,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應該說在佛像面前彙合。”
顧雪黛擡眼,淨因寺中最大的金尊佛像眉眼慈悲威嚴,像是在看着她的一舉一動般。
顧雪黛有點不自在,對周栖梧含混應了幾聲,接着以這裡人太多為由與周栖梧到了寺中的一處長廊盡頭的亭子中。
亭子建在高處,顯得偏遠,所以來的人稀少。
“這裡能夠将五彩禮上的内容看的清清楚楚,比被人擋着要好很多。”周栖梧說。
顧雪黛看過去,見周栖梧所說不錯。
五彩禮的慶賀主要由寺中僧人承擔,香客們是觀衆。
而現在,如潮人群中勉強分開一條小路,僧人穿着各式僧袍代表着不同的神佛,如遊蛇般逶迤在人群中。
從高處看,能更清晰地看到僧人慶賀中的奇思妙想。
顧雪黛看着,周栖梧在旁側為她講解。
周栖梧對這五彩禮很熟悉。
“你在寺中待了幾年?”顧雪黛眨了眨眼問。
周栖梧嘴唇抿了下,低聲,“四年了。”
她不願提及太多,繼續為顧雪黛介紹五彩禮的慶賀,“這才是剛開始,觀音賜福在後面。”
顧雪黛沒有追問,周栖梧死了丈夫守寡在寺中度過往後餘生,這種事大概是不願多談的。
“從這裡能看清楚觀音賜福,不過,如果想要得到賜福,就不能一直待在這裡了,過一會兒,等觀音扮演者到了北方的殿前,我們就過去,這樣能到盡頭等觀音。”
“我們就不會被其他人擠走錯過觀音,一定能拿到賜福。”
顧雪黛點點頭。
她遙遙地看着那觀音扮演者。
觀音坐于蓮台,長發漆黑,眉眼點妝,男女莫辨,高貴清冷,下方有武僧擡着,慢步前行。
觀音手持玉屏甘露,輕揮枝葉,向周身的人給予賜福,清水落在身上,便是得到了好運。
人們熱情地追逐着觀音。
那觀音是帶發修行的僧人扮演的?
顧雪黛随意地想着,她此前不住在佛法盛行的京城,所以對這種氛圍沒有太大的癡迷。
“對了,五彩禮上的信箋有何用?”顧雪黛從袖中拿出清雅的信箋,問周栖梧。
顧雪黛心中疑惑,似乎沒有需要用到信箋的地方。
“信箋?”周栖梧茫然。
“五彩禮從不需要信箋啊。”
顧雪黛愣了下。
“那......佛子不是送大家東西了嗎?”
“嗯,是啊,都是一些尋常的布施。”周栖梧說,“如果你在寺中住的久,就會經常收到。”
但從來沒有清修的住客收到過信箋。
顧雪黛匆忙将信箋放回大袖中,心尖跳動。
是什麼邀請嗎?
但姜确為何要邀請她做事。
還是說,姜确不近女色,不想與她有過多的接觸,但有與國公府有關的事情要告訴她,所以用送信的方式溝通。
顧雪黛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因為夢的原因對姜确那個僞君子太在意了。
夢中的姜确不是現實裡的姜确。
顧雪黛的指尖按了按信箋,又不好在周栖梧面前直接拆開私密的信箋查看。
“五彩禮這般熱鬧,佛子呢?”顧雪黛嗓音平靜,溫婉問。
“咦?”周栖梧詫異,“你不知道嗎?”
“觀音賜福中的觀音,就是佛子扮演的。”
“所以大家才那麼想得到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