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莺莺被封岐逼得退無可退,隻能蜷成一團縮在他懷中,已經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身前突然一空。
她猶豫的睜開眼,隻看見封岐果斷抽身離開的背影。
呆呆地跪坐在床榻上,還沒等許莺莺生出劫後餘生的慶幸,就看見去而複返的封岐姿态利落的翻身上床,伸手将才取來的東西遞到了她面前。
見她驚愕擡眼,封岐晃了晃手上拿着的線裝書稿,朝滿眼不可置信的少女命令道:
“許氏,你現在可以開始念書了。”
良辰美景,長夜漫漫。
許莺莺縮在床榻角落中,借着不亮的油燈磕磕絆絆的念着手裡捧着的書稿,滿心茫然。
已經躺下的封岐端端正正地睡在被子裡,聽許莺莺又讀錯了一處後眉頭深鎖,不滿道:
“你是不識字嗎?”
許莺莺困得頭腦發蒙,卻還下意識地反駁:“妾識字!”
識字就行。
封岐聞言滿意點頭,一個宮女能識字已是意外之喜,他也就不挑剔她念的斷斷續續了:
“好,既然識字,便将這本書念完吧。”
封岐命令完她便難得舒心地阖上雙眼,留下許莺莺獨自怔愣。
她沒聽錯吧?
終于反應過來封岐說了什麼,許莺莺抱着手裡半指厚的書震驚的瞪大了眼,呆若木雞。
她讀上一夜也讀不完這本書!
可封岐已經睡下,許莺莺不敢打擾他休憩,怕自己會落得跟那管事一個下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看封岐閉着眼一言不發,許莺莺氣呼呼地鼓了鼓粉腮,認命的繼續念了起來。
輕柔的女聲回蕩在夤夜中,封岐不知不覺間真的睡了過去。
許莺莺卻念的口幹舌燥。
細碎的動靜透過窗棂傳了出去,落在院中守着的嬷嬷和徐公公耳中,隐約可以辨認出是許莺莺的聲音。
好事已成。
兩人含笑對視,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哈欠,将守夜的工作交還給下面的人,轉身離開。
這一夜對許莺莺而言,格外漫長。
清晨,破曉時分,一夜未眠的許莺莺疲憊地揉了揉眼睛,低聲輕咳了一聲,果然發現嗓子已經沙啞的說不出話。
書隻念了一半不到,但她已經舉不動書,隻好把它癱平放在膝蓋上,伸手就能碰到的位置。
困頓的半阖着眼,許莺莺低頭正準備繼續翻下一頁,忽然對上了一雙眼。
封岐冷靜又理智的打量着她。
也不知道究竟封岐看她看了多久,許莺莺悚然一驚,忘了自己正坐在柔軟的床榻上,當即就要起身。
眼前忽然一陣天旋地轉。
封岐眼疾手快地扯了下許莺莺的胳膊,好歹沒讓她腦袋當場撞上床沿。
許莺莺沾到枕頭的一瞬間,立刻不受控制的睡了過去。
封岐緩緩收手,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會兒,想了想還是沒把人叫醒。
扯過放在尾凳上的外袍披好,封岐随手拽了條錦被搭在許莺莺身上,然後喚人進來伺候。
外面早就預備好了洗漱的東西,徐公公領着一衆下人進屋,餘光往床上掃了一瞬,就看見許莺莺眼下一片青黑,皺着眉沉沉的睡着。
徐公公一早起來便聽守夜的人說了,昨夜正院屋裡的動靜一直沒停過,響到天明方歇。
他本來覺得有些過火。
但看着神采奕奕、眼中血絲都消失的一幹二淨的封岐,和精疲力盡、這麼大動靜都沒把她吵醒的許孺人,徐公公張了張口,一時竟不知該不該勸。
最終徐公公還是沒說什麼。
作為已經加冠的皇子,封岐如今在工部當值,雖然是個可有可無的職位,但依然每日都要參加早朝。
不過他今日起的略遲了些,一衆下人伺候着匆匆換上了朝服,連早膳都來不及吃就得立刻出門往宮中去。
好在三皇子府距離宮中不遠,快馬加鞭一刻鐘就到。
披上禦寒的大氅,封岐正要跨過門阈,忽地想起什麼般回頭。
掃了眼幔帳垂落的床榻,他快速吩咐徐公公道:
“昨夜許孺人辛苦,從我私庫選些東西,再選幾個知道分寸的下人,等她醒後一道送去她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