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莺莺一向怕他如洪水猛獸,今日竟然會邀請他一道用膳。
聞言封岐新奇地看了眼許莺莺,而後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掃了眼她正對面的位置。
許莺莺目光驟然期待起來。
雖然主動請封岐坐下,但比起身邊她果然還是更喜歡和封岐保持距離。
看出許莺莺的小心思,封岐劍眉微挑,轉而緊貼着她坐下。
察覺到許莺莺在他坐下的同時身軀繃緊,封岐微不可查的唇角微鈎,起了幾分教訓她的壞心思,故意望向她冷聲道:
“躲那麼遠做什麼?”
許莺莺本來不自覺後仰,寄希望于能和封岐拉開些距離,聽他這麼問連忙惶恐的搖頭,矢口否認道:
“殿下明鑒,妾身絕無此心。”
見許莺莺臉吓得發白,封岐心底總被人當洪水猛獸的郁悶這才消退了些。
見封岐不再說什麼,許莺莺心頭猛松。
又注意到封岐面前的碗碟裡空蕩蕩的,裡面什麼也沒有,怕他吃不慣這熱鍋子,許莺莺眼眸微凝,主動起身為封岐布菜。
銅鍋放在石桌正中,其他所有菜式皆環繞其擺放,許莺莺不知封岐的口味,因此準備先将面前所有的菜統統扔進鍋裡走一遭再說。
如此這樣,落在石桌另一側的菜便有些夠不着。
許莺莺不得不将胳膊往前伸長了幾分,一隻白玉镯子因此從她衣袖中滑出,挂在白皙伶仃的腕骨上,正好落在了身旁坐着的封岐眼中。
封岐目光往镯子上略一停留,便瞧出這是件足夠尋常人家做傳家寶的良才美玉。
玉配美人更顯質地清潤,封岐忍不住誇道:
“這镯子倒是不錯,很襯你。”
封岐難得誇人,話脫口而出後面上便帶了幾分不自然,不自覺留意起了許莺莺反應。
許莺莺聞言,眼角眉梢反而透出了落寞的悲意。
一雙隐含悲戚美眸落在腕間的白玉镯上,許莺莺怔然地注視着镯子,語帶惆怅的輕聲答道:
“這是妾身娘親的舊物,承蒙殿下誇獎,妾身代娘親謝過殿下了。”
許莺莺的身世已經探明清楚。
知道母親的舊物對于許莺莺來說意味着什麼,封岐有些尴尬:
“喚些人上來伺候,你隻管坐着就好。”
因為一直在給封岐布菜,許莺莺碗裡空空如也。
往鍋裡下菜的動作停住,許莺莺回身望向封岐。
見他說完後就低頭專心夾菜,許莺莺抿着嘴微微的笑了起來:
“那妾便謝過殿下美意了。”
彩雲、彩月依言立在石桌旁伺候起來,有了二人幫襯許莺莺終于能安心用幾口飯菜,餘光一直留意着身旁人的動靜。
封岐似乎之前也未吃過這樣的熱鍋,倒是興緻正濃,隻有寥寥幾樣菜品留在碗中,瞧着是他不怎麼愛吃的東西。
許莺莺默默将那幾樣記在了心中,等到侍女布菜的時候便主動擡碗去接。
一來二去連封岐都注意到了她異常明顯的行徑,忍不住向她投來疑惑的眼神。
單論相貌而言,封岐絕對稱得上是一位美人。
即使梅妃已然離世十年,她的美貌依舊在下人們口中相傳。
雖然沒有真的親眼見過那位風華絕代的寵妃,但許莺莺曾見過聖上,那是張如今要她回憶都有些艱難的臉,和封岐并無半點相似之處。
身為梅妃的親生子,他大概是全盤繼承了梅妃的相貌。
宛如工筆仔細描摹出的鳳目神光攝人,冷淡但又不容忽視的眼神輕飄飄的落在她的側臉。
不用摸許莺莺都能大概猜到,現在她的臉一定紅透了。
許莺莺猜的不錯,她的臉眼下确實紅霞滿天,連白淨的耳垂都透着粉,落在封岐眼裡叫他忍不住想起了幾日前的午後。
封岐神思微晃,忍不住在腦海中将二者對比起來。
與那日仿佛整個人都被點燃了的潮紅不同,她羞怯時臉上的紅更像是墨入水中滃染而成。
靡麗的紅透過瓷白的皮膚滲了出來,和煦的日光剛好打在許莺莺的側臉,将她整個人都照出一股毛茸茸的暖意。
她好像還有幾個月才滿十八。
封岐目光灼灼,許莺莺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忍不住輕睨了他一眼。
仿佛帶着鈎兒般的一眼喚回了封岐的神志,他忍不住用手掩住唇,裝模作樣的輕咳了一身,然後當做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一般,繼續自然的用着午膳。
兩人沉默的吃着,沒滋沒味好不容易吃完。
跟着封岐放下木筷,許莺莺忍不住挺直脊背,好讓硬吞下的食物趕緊從喉嚨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