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宴後沒幾天便是新年,除夕當天,盛京城中落了大雪。
雪花紛紛揚揚的從白晝飄到天色将晚依舊不見停,撷芳院的前庭積了厚厚的一層雪,一腳踏進去能淹沒一個成年人的小腿。
許莺莺并幾個丫鬟躲在屋中,一邊剪着窗花一邊向外張望。
昨日在書房封岐說他今日早朝後便會回府,到時來與她一道剪窗花迎新年,可許莺莺從正午等到日暮,眼見着屋外雪花越來越大,卻始終不見封岐的身影。
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
這段時間常在書房作伴,她大概知道封岐正在辦一件非常難辦的差事,如今見他遲遲未歸,便猜或是差事出了什麼變故。
還是不太放心。
放下手中的繡剪與紅紙,許莺莺站起身:“桐心你們在屋裡守着,我去正院一趟,看看殿下有沒有回來。”
屋外雪大天寒,摔一下可不是鬧着玩的。
衆人自然不肯放她出去。
奈何許莺莺鐵了心要去尋,披上衣服執起油紙傘便推開門往外去,連桐心都沒能追上她。
屋外仿佛另一個世界。
呼嘯而過的風卷着雪拍在許莺莺臉上,險些将她整個人吹翻。
風雪漫天。
許莺莺僵硬着手死死握緊傘柄,才能勉強保證油紙傘不會被吹飛。
封岐推開院門時,看見就是正在艱難行進着的許莺莺。
油紙傘被許莺莺頂在了身前擋風,因此她沒有注意到她想去尋的人已經出現在她的眼前,暴雪與狂風是磅礴而來,幾乎要将她單薄的身影吞沒。
見許莺莺一個踉跄險些摔倒在雪地中,封岐一把揮開傘,大步流星的向她奔去。
一雙有力的手輕而易舉的穩住了搖搖欲墜的油紙傘,風雪驟停,許莺莺不知所措的擡頭望去,看見封岐面帶怒意的出現在她眼前。
封岐嚴肅的盯着眼中還殘留着驚慌的許莺莺。
隻要一想到如果他沒有及時扶住許莺莺的後果,封岐便沒辦法控制住心裡的後怕:
“為什麼不在屋裡待着?不是讓你在裡面等我嗎?”
感受到封岐的怒火,許莺莺拽緊了他胸前的衣襟,理虧的小聲道:“我看你還沒回來,想去正院問問看是怎麼回事兒。”
身形隻到他下巴的少女蜷縮在他胸口,仿佛一隻出生不久離不得人的幼貓,小小的一團,身體還因為方才的驚懼不自覺打着顫。
見她也在害怕,封岐攬着許莺莺肩膀的手緊了緊,怒火漸漸消散。
封岐覺得最近歎氣的次數越發多了:“若再有下次不要出來,躲在屋子裡照顧好自己,我不會有事。”
許莺莺垂着頭,嗫喏着答應:“知道了。”
天氣比前幾日還要冷上許多,見許莺莺本就白皙的臉蛋被寒風凍的發紫,封岐當即牽着她的手往回走。
封岐向來體溫較高,即使在寒風中也透着灼灼的暖。
火種一般的熱意從手心傳遍全身,許莺莺低頭看了眼兩人緊緊握着的手,一時有些發愣。
和孤身踏入風雪中的艱難不同,雖然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但或許是身旁有封岐陪着,這條路走起來變得輕松不少。
桐心已經抓着傘追了出來,恰好在半路遇見返程的二人,連忙給他們撐傘遮蔽風雪。
許莺莺進卧房更換衣裳。
封岐脫下大氅挂起,關注着許莺莺動向的同時,忍不住分神想着今日這場大雪。
雖然已經提前得知今歲會有場大雪,但當雪真正落下的時候,其勢之大還是超出了許多人的預料。
僅僅一個時辰雪便積到了半指厚,待到封岐下朝時,大雪已經壓垮了太和殿夾道兩旁的樹,滿地枯枝凄涼。
見雪下的這般大,怕有百姓屋頂加固的不牢被積雪壓垮,封岐與工部尚書杜司秉立刻各領了數百官吏巡視京中,一直到宵禁将落才回府中。
屋外的風雪漸漸小了下來,柔軟的雪花飄揚在廊下的微光中,終于有了幾分應有的輕靈姿态。
得知封岐回府後直奔許莺莺處,後廚索性将備好的年夜飯直接送到了撷芳院來。
等許莺莺換好衣裳走出卧房時飯菜已經上齊,精心烹制的年夜飯在燭火下露出誘人的色澤,隻看一眼便叫人食指大動。
封岐已經落座,身旁還空出一把座椅,正襟危坐注視着面前的餐具,一看就知道正在出神。
許莺莺邁出卧房的腳步微頓,還是坐在了那把特意為她留出的椅子上:
“殿下忙到這個時辰才回來,累不累?可用膳了?”
封岐的目光落在許莺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