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許莺莺要出門,桐心果然擔心的不行,特意找了一件厚實的狐皮大氅非要她換上,不然說什麼都不放心。
心知自己任性,許莺莺乖巧的披上了大氅。
雪白的絨毛遮住精緻小巧的下巴,在影影綽綽的燈火中,一身霜色的許莺莺宛如林間漫遊的狐妖,擡眸間勾人心魄。
封岐倚在門邊,專注的看着佳人更衣。
整理好大氅,許莺莺手提蓮花燈籠跨過門阈,就見屋外的已經飛快掃出了一條兩人寬的窄道,但地面因着殘雪仍有些濕滑。
小心的提起裙擺,許莺莺猶豫着探腳,生怕一不留神就摔倒。
一隻手忽然接過了她手中的蓮花燈。
封岐目不斜視的提着燈籠,另一隻空閑的手緊緊握住了許莺莺:
“我來提燈,你跟着我走就好。”
冰涼的手被人握住,許莺莺微怔:“......好。”
大雪落下後烏雲散盡,被遮掩的月光重又挂在夜空中。
蓮花燈能照亮的範圍不大,許莺莺看不清腳下便緊挨着封岐:“我們是要去哪裡?”
封岐回道:“去梅林。”
許莺莺桃花眼微微睜大。
今年冬天冷,梅花開的也早,前幾日她為了做香囊去的時候就發現許多梅花已經落了,轉悠了許久才搜集滿花瓣。
現在去做什麼?
心裡這麼想,許莺莺也問出了口。
封岐似乎笑了一下:“梅園深處的假山後有棵花樹,藏的很深,開花比其他的都遲,但一旦盛開就是絕景。”
許莺莺确實沒往梅林深處走過。
既然封岐這麼說了,她忍不住也升起幾分期待:“月下看花,倒是極好。
撷芳院離梅林并不算遠,封岐身高腿長,帶着許莺莺走了一刻鐘左右,便有梅香順着寒風遠揚而來。
那梅香馥郁又濃烈,若不是許莺莺知道滿園的梅花差不多都落了個幹淨,還以為遠方有一片花海,忍不住奇道:
“這花香和我剛來府裡時聞到的都差不多了,當真隻是一樹花開?”
雖然已經提前安排人清掃過小徑,但地面依然濕滑。
封岐小心翼翼的護着許莺莺,幾乎要将她攬入懷中:“親眼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許莺莺點頭,眸光更亮。
梅林的燈火已經盡數點亮,若非夜幕低垂竟如白晝。
封岐舉着蓮花燈的手垂下,引着許莺莺熟門熟路的往林深處去。
愈往深處,燈火越密。
盞盞燭火懸挂在千樹中彙成一道燦金的長河,一路奔流直梅林盡處,放眼望去隻能看見明光輝煌,好似牽星引路。
封岐莫不是把府上的燈火都搬來了梅林中?
許莺莺愈走心中的愈發感歎。
躍動的燭火照的她目眩神迷,卻舍不得錯過眼前的盛景,隻好強忍着眼中泛起的酸意,努力睜大眼睛環顧四方。
假山就在前方。
層層梅樹将高聳嶙峋的怪石圍在中央,如果不是寒風中愈加明顯的香氣,許莺莺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在這奇絕的山石後還有掩藏着的美景。
繞過假山,便是花樹。
仿佛日月輝光盡數彙聚在一顆梅樹上。
三人高的梅花樹上墜滿了開的燦爛的紅梅,彙聚在一處時仿佛一片燦爛的紅霞,明黃的燭火為花朵勾勒耀目的金邊,如夢如幻亦如真。
許莺莺怔怔的立在花樹面前,眼中再容不下它物。
封岐松開始終握着許莺莺的手,緩緩向前走到梅樹下,擡手拉下一根花枝送到許莺莺眼前:“還喜歡嗎?”
許莺莺小心翼翼的碰了下枝頭的紅梅蕊:“我長這麼大,從未見過這樣的梅花樹。”
絢爛又盛大,即使在黑夜中也仿佛永遠不會凋零。
封岐不知為何忽然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後才輕聲道:“我倒是曾經見過比這更大的紅梅花樹,不過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許莺莺敏銳的感覺到了封岐話中的情緒,湊近梅花枝的面龐一怔,小心翼翼的擡起眼觀察着封岐的表情,卻正好與他垂落的目光相撞。
偷看被人發現,許莺莺尴尬的道歉。
封岐啞然失笑:“不必如此小心,也沒什麼不能說的,那棵梅花樹在關雎宮中,關雎宮封閉多年,所以我也很久沒有見過它,也不知它現在是否還在。”
許莺莺聽到‘關雎宮’時便眉心一跳。
久在深宮多年,她自然知道關雎宮是什麼地方,也知道它的上一任主人是誰——
那位曾經寵冠六宮但紅顔薄命的梅妃娘娘。
許莺莺沒有親眼見過梅妃,但她入宮時梅妃過世尚不足五載,因此縱使梅妃在宜福宮中是個禁忌,許莺莺還是知道了這位娘娘在世時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