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岐抱着渾身濕透的許莺莺回到了三皇子府中。
數九寒冬了被潑了一大盆冷水,又穿着濕衣服走了一長段路,幾乎是剛回到撷芳院中,許莺莺便渾身滾燙發起了高熱。
府上的大夫們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撷芳院,在封岐虎視眈眈的目光中不住擦着額間的汗,而後得出了同一個結論:
許莺莺的手沒有大礙,但她的腿應當本就受過傷,此番折騰過後傷勢加重,如果不好好修養的話怕是會留下病根,每到陰雲連綿的天氣便疼痛難忍。
封岐一言不發的聽完了大夫們的診斷,沉默了許久才讓他們下去開方。
大夫們一一告退,桐心忙着煎藥也顧不上照顧許莺莺,整個撷芳院中竟然隻有封岐一個閑人。
自覺的接手了看顧病人的工作,封岐拖了張尾凳在床頭坐下,安靜的守着昏迷的許莺莺。
許莺莺仍在發熱,額頭上放着一方降溫的白帕,向來紅潤的唇上布滿了幹裂的紋路,面色慘白。
定定的看了許莺莺一會兒,封岐見狀起身倒了一杯溫水,拿着銀勺小心翼翼的濕潤起她的嘴唇。
即使灌了退熱湯藥下去,許莺莺也沒有醒來的迹象,到了傍晚溫度甚至升的更高,慘白的小臉轉眼燒的通紅,臉頰熱的像烙鐵一樣燙手。
才走沒多久的大夫們又被急急召回了撷芳院,一個個愁眉苦臉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最後是曾經在太醫院就職的曾老開了口:“回禀殿下,許娘子反複發熱是正常的,她如今體内寒氣蓄積,發熱亦是排毒的過程,今夜須得好生守着,若是出汗發熱便及時換衣擦洗,切記不可再受風。”
封岐已經備好了筆墨,聞言點了點頭:“曾老說的是,麻煩您再說一說該怎麼照顧比較妥當,我等記一一照做。”
曾老訝異的看了眼仿佛要親自照顧的封岐,想了想後又補充了幾個要點。
封岐低着頭認真将他提到的都記錄下來,等他說完又再問了幾個問題,确定沒有遺漏之處,才禮貌的将曾老送出撷芳院。
剛将曾老送走,封岐便回頭吩咐道:“去正院收拾一下,我今晚宿在撷芳院。”
怕許莺莺身邊有人睡得不舒服,封岐索性讓人在窗下的軟榻上鋪了被褥。
軟榻硬邦邦的,睡着不舒服不說,連腿都伸不直。
得知消息後徐公公冒夜前來勸了好幾次,卻都被一一拒絕。
封岐鐵了心要守着許莺莺,徐公公最後隻能妥協,由他睡在狹窄的軟榻上。
好在或許是退熱藥發揮了作用,許莺莺這一夜都沒有再發熱,安穩的度過了一個晚上。
次日一早,即使再放心不下封岐也得去上早朝。
豐縣情況複雜,隻去他一個人顯然不夠,今日早朝上怕是得扯皮許久,場面不會太平。
看了眼仍在卧榻上昏睡,但臉色明顯比昨日好許多的許莺莺,封岐壓低聲音叮囑道:
“照顧好你們娘子,若有情況立刻派人告訴我。”
桐心嚴肅保證道:“殿下放心,奴婢會照顧好娘子的。”
封岐颔首,轉身出門。
許莺莺一直睡到下午申時才醒了過來。
熟悉的布置昭示着她回到了撷芳院内,昏倒前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她盯着房梁有些混亂的發了會兒呆,後知後覺的感覺到餓。
“桐心......”
被自己嘶啞的聲音吓了一跳,許莺莺忍不住震驚的睜大了眼。
卧房内空無一人,隐約有說話聲從門外傳來,桐心應當在外間忙碌,所以才沒能及時發現她醒了過來。
也不知道她究竟睡了多久,腹内饑腸辘辘不說,一陣陣火燒火燎的疼痛攪的她不得安甯。
門外的交談聲沒有停歇的趨勢,許莺莺心裡歎氣,決定自己起來找點東西填填肚子。
剛一起身,她便立刻意識到不對。
她的腿好像沒有知覺了。
鋪天蓋地的惶恐席卷而來,許莺莺剛入宮的時候被罰跪過好幾次,當時陸嬷嬷偷偷帶她去找了個懂醫術的宮女看了看,那宮女說她的腿千萬不可以再受傷,否則可能會影響走路。
她在宜福宮中最少跪了三個時辰。
甚至沒有發現十指也被裹上了白紗布,許莺莺艱難的撐着床半坐起來,一把掀開被子擡手對着腿就要錘下去。
桐心剛捧着藥碗進來就看見許莺莺擡手,吓得當即失聲驚叫:“娘子!快住手啊!”
下朝後立刻趕回府上,落後一步進屋的封岐反應更快。
三兩步沖到床榻旁禁锢住許莺莺,小心翼翼避開傷手,封岐半抱着許莺莺滿面怒色:“許莺莺!你腿不想要了嗎!”
許莺莺驚慌的掙紮:“殿下,我的腿好像沒有知覺了。”
封岐急速跳動的心髒漸漸平複。
他垂頭看着許莺莺水意潋滟的桃花眼,放輕語調安撫道:“你的腿情況還好,隻是要多加修養,之後切記不可以再受傷。”
許莺莺不信:“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