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二零二零年三月十八日,馮晨站在舉目無人的街頭,看着雪花漫天飛舞,她知道燕城的倒春寒終于還是來了。
手機裡躺着一條消息,是張鶴陳問她面試結束了沒有。
他問時,馮晨正緊張地等着面試,自動忽略,而這會兒才想起來。
她回:“剛結束。”
雪花落到屏幕上還沒暈開,張鶴陳的回話就彈了出來。
他問:“去接你?”
這一瞬間,馮晨忽然思張鶴陳之于她是什麼樣的存在。
她一直是個凡事喜歡深思熟慮後再做決定的人,盡管大多的結果依舊不理想。
唯獨張鶴陳。
他們原來隻是普通的同學,沒有在一起,卻有了關系。
這可以說是她循規蹈矩的二十年來最荒唐的一次。
一輛離開的公交車帶起一陣風,馮晨感覺到涼意,晃晃神,打字回他說:【不用,你在公寓嗎,我去找你。】
張鶴陳:【在,好。】
一字回一句,簡單省事。
張鶴陳又問:【中午想吃什麼?】
馮晨想了想,沒想出來,說:【你決定吧。】
張鶴陳提議:【火鍋?】
馮晨:【好。】
屏幕自動黑了,馮晨把手機放進口袋裡。
一片雪花落在她衣袖上,晶瑩剔透。馮晨想起小學時寫作文,總喜歡将雪比作精靈。她雖是北方人,常年看雪,可每次下雪她都欣喜不已,好像一說雪就想到了浪漫。
但别刮風啊。
馮晨站在冰天雪地裡,隻覺風雪呼呼地撲在臉上。
她逞什麼強啊,讓他來接多好。
馮晨呼口氣,跺起腳來。
馮晨坐了半個多小時的公交,下車後沒有走向校門,而是轉身西行,去張鶴陳的公寓。
這套公寓是張鶴陳收到學校錄取通知書時租的,租了四年,馮晨來過幾次,能輕松地找到地方。
她坐電梯上樓,先敲了下門,然後按下指紋。
馮晨打開門,屋裡彌漫着濃濃的香味。
她一邊換鞋一邊往裡瞧,張鶴陳握着個杯子走來。他穿着一套灰色家居服,簡短利落的平頭沒有影響他的顔值,倒是為他立挺的五官添了幾分硬朗氣。她當時選中他,也算是見色起意吧。
馮晨為了面試隻穿了件單薄的大衣,一張白嫩的小臉凍得通紅,張鶴陳看着她說:“外面不冷麼,還不用我接?”
馮晨摘下書包放到牆邊的櫃子上,說:“你要想去,就不會問我了。”
張鶴陳擡擡眉,沒說什麼。
馮晨問:“你煮咖啡了?”
張鶴陳:“嗯。”
馮晨不愛喝咖啡,但喜歡聞咖啡的味道。張鶴陳知道這點兒,他說:“你的在桌上。”
馮晨一笑。
房間有暖氣,張鶴陳還開了空調,所以溫度很高,馮晨洗完手的功夫,身上就有了熱意。她走去桌邊,看到咖啡上的心形奶泡,驚奇道:“你會拉花啦?”
“嗯哼。”
張鶴陳喝了口咖啡,說:“上次是他們的器具不行。”
馮晨瞅他一眼,笑了一下。
馮晨握起杯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濃郁的咖啡香令她心曠神怡,馮晨忍不住抿了一小口。
雖然這一上午沒有任何建樹,算是浪費過去了,但馮晨早已餓了。看着客廳的餐桌上擺滿的火鍋食材,她已經迫不及待,立刻去坐好,讓張鶴陳開火,然後眼巴巴地等着湯料沸騰。
張鶴陳倒着果汁,問她:“沒吃早飯?”
“吃了個餅,”馮晨說,“那時候不是很餓。”
張鶴陳站起來,把僅存的一包薯片拿來給她墊饑,問:“今天跑了幾家?”
“就那一家啊,”馮晨無語道,“從八點開始,宣講三小時,面試卻不到五分鐘。”
馮晨學的審計,三月初出了考研成績後,她開始投簡曆。
她最初工作意向是互聯網方面,被拒多次後就廣撒網了,覺得合适的公司都發了郵件。
張鶴陳聳肩,說:“保險公司麼,正常。”
馮晨吃着薯片,說:“不過聽他們講的福利挺好,十三薪,還有職工宿舍。”
張鶴陳嗤笑:“你面了有幾家了吧,還沒明白套路?”
“明白了又怎麼樣,”馮晨撇嘴說,“那也得一家一家地試啊。”
張鶴陳不找工作不知有公司邀請面試的珍貴,理解不了她一點。
馮晨也沒道理跟他訴苦,隻是咔嚓着薯片,看着張鶴陳往鍋裡加肉,像一個癟了氣的鼓,需要一頓火鍋幫她滿血複活。
張鶴陳雖然看着挺淡漠,是個不食煙火的大少爺,但在一些細節上做得還是挺妥當的,他會先把煮好的東西夾到馮晨碗裡。
馮晨一口一口吃着堆成小山的食物,心情好了點,于是有閑心問張鶴陳他的論文怎麼樣了。
張鶴陳是商院的,學工商管理。
張鶴陳說:“有個數不對,沒什麼大問題。”
馮晨點了兩下頭。
她不太願探及張鶴陳的事,點到為止,張鶴陳也不愛說話,兩人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幾句。
他們吃完了,桌上還剩好多菜。
馮晨把東西放進冰箱裡就去沙發坐着了,張鶴陳負責收拾垃圾。
電視裡在播一部港片,馮晨看得沒頭沒腦,乏味地躺下了。
手機裡李珍甯問“回來了嗎”,馮晨回“沒有,要在外面待一會兒”。
李珍甯發個“嗯嗯”的表情。
李珍甯住馮晨旁邊的宿舍,因為兩人性格合得來,大學幾年相處得很好,一起玩的時間比舍友還多,相伴着渡過考研歲月後,友誼更深了。
不過這段時間兩人的作息有些錯開了,李珍甯過了複試線,正在準備複試。
在張鶴陳的事上,李珍甯知道馮晨和張鶴陳之間有點聯系,但不知道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了。
馮晨翻了個身,看見張鶴陳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