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子,雁子!”
這雙紅眼睛,說着要流淚,凝聚出來的是血淚,可華甯在京墨身後看的分明,除了紅色,還有一股暗黑,蓄勢待發,是妖邪。
“我說的雁子是一隻長着鳳凰尾巴,渾身發紫的大雁,你說的是什麼?”
連白柚都站起來了,“千鳥湖的鳳雁領主,你們也在找她?”
京墨看過來,“是這樣,她不在這?”
白柚搖頭,“自然不在。我平時與她關系不好,是醜橘很喜歡她,三年前她來過一次,同醜橘說她大限将至,需要去找尋化鳳之法,至今沒有回來過。”
“化鳳?”京墨皺眉,“那是什麼?”
“是妖修成神。”華甯在她身後默默解釋,“世間神明中,有一位出自歸夜的妖神,成為妖神的兩個條件,神獸血脈和妖神神格。而古籍中記載的上古神獸隻有兩種。”
京墨回頭看她,她淡然繼續說道,“龍鳳。”
“是這樣嗎?”白柚也走了過來,“華甯姑娘,你是在哪裡知道的這些?這樣的話,難道那雁子是想成神?”
華甯回,“聽山裡的老師傅說的。”
實際上,這些都來自神靈宗藏書閣。
“她大限已至,這是沒辦法的辦法。”華甯想,“妖族大限,向來各有不同,動物遠遠長于植物,鳥族在萬年以上。這位鳳雁領主,可能已經存活了萬年。”
“啊?”京墨有點蔫,“那我的怨靈塔于她而言還不是一腳的事?”
華甯看向她,“你現下還敢迎戰嗎?”
她下巴一擡,“自然敢。這世間,就沒有我怨靈聖女不敢的事。”
“不錯。”白柚說,“你說的當真不錯,我真是沒想到,妖族人人避而不談的問題,你一介人族竟知道得如此清楚,也沒必要瞞你了。我們花族的大限,就在三千五百年,醜橘不幸,她沒有度過大限,才落得如此結局。”
沒有度過,簡而言之,她早就該死了。
尋常的妖族隻有人類五分之一的壽命,若是集天地精華,修煉正統道法的妖修,命數可以延長,極限值就被稱為大限。
妖修的一生,隻會經曆一次大限,如果能度過,那便是突破了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從此不再受壽命制約,也将獲得成神的潛能。
如果失敗,隻有死亡。
三千五百年,也算世間少有了。
京墨感慨說,“原來醜橘見到過三千五百年前的太陽,當真神奇。”
華甯,卻是問醜橘的,“可你為何會活着呢?”
“因為她吞噬了全城的族人!”
空氣中突然多了一個聲音,話音落下,憑空一陣白色的光芒,顯現出一個粉白色長裙的女子,高高的發髻,修長的脖頸,渾然去雕飾,望上去,像一朵水蓮。
“玉蓮姑姑!”白柚一下站起,“你回來了!可找到了?”
玉蓮冷漠地看着白柚,“找到什麼。你指望我能找到即将化鳳的妖神嗎?”
“玉蓮姑姑……”
“别再叫我了!我告訴你,族人若繼續衰敗下去,鮮花城以後必不複存在,你就繼續縱容着她吧!”
白柚一下急了,“這是為何?”
“向西三裡,有一股很重的寒氣,從地底下在往外滲透,要不了幾天,所有花根都會進入冰海,到時候你便是放幹了自己,也救不了花族,這滿城族人的命,都在你手裡。”
京墨:“……”
向西三裡,那不是她的怨靈聖地嗎?
呃……
“放心了,我給你們設一道結界,寒氣定然沖不到你們這裡。”
“多謝你。不過……”玉蓮第一次正眼掃了二人一下,“冥族,仙族,我等均不願與之為伍。花兒羸弱,受不住各位。”
京墨:“我不是鬼。”
華甯:“我不是仙。”
一人一句,倒還挺有意思,玉蓮抱臂後靠,“那你們倆是什麼?”
京墨:“姑奶奶是人。”
華甯:“我是人。”
半晌,玉蓮不屑地切了一聲,“行,可以不說,每個人都有秘密。你們今天晚上不許走。”
白柚問,“為什麼不讓人家走?這倆姑娘人很好的。”
“人很好?”玉蓮說,“我怎麼聽說,這神靈最近走丢了關門弟子啊。人師父,都找到我門上來了。”
……
非走不可。
夜裡,華甯和京墨被一道結界關在一間房子裡面,她包袱都沒摘下來,一寸一寸地感受結界的弱點。
而京墨,在她面前晾着腿,光着胳膊,吃葡萄。
“竟如此均勻,沒有弱點嗎?”
京墨歎氣,“這結界起碼是結嬰後期修士設的,哦,是妖修,這玉蓮姑姑不是善茬。”
不論是哪一種道法修行,都通分為四個等級,築基,凝丹,結嬰,化神。
這些問題,華甯從來沒有想過,她很清楚,自己連築基這一步都跨不出去。
“京墨?”她喚道。
這個名字,頭一次在她嘴裡這樣說出,京墨睜開眼睛,看向她,“怎麼了?”
“你修煉到哪一級了?”
京墨說道,“我修的不是道法,沒有級數。”
“不是道法,你真的是冥族?”華甯不得不問。
京墨隻能回,“我有手有腳,你看我是不是?”
“我對冥族知之甚少,卻也知曉,這個族群雖然沒有真身,隻有靈魂,但,她們都是有腳的。”
“……”
二人在裡面談心,外面來救人的,卻是要累死了。
不知道拿錘子錘了多少下,結界悄然破碎,無聲無息的,令玉蓮在屋子裡驚醒,一口鮮血吐出來。
玉蓮看着被子上的紅色,心裡頓時都明白了。
鮮花城能破開她結界的人就這麼一個,這是花王血脈的威懾。
“李宗主,現身吧。”
屋子裡,一抹白光浮現,椅子上,憑空多出一個仙風道骨的白發老頭子。
令華甯,記在心裡,恨了五年的,師父大人。
“妖神即将降臨,這樣的節骨眼,李宗主竟然還有閑心管教徒弟?真是佩服。”
老頭子深沉地笑,“小孩不聽話,做老的自然得顧着,玉不琢,不成器。你這城主,這麼簡單讓她們幾個離開花城嗎?”
“隻是一群孩子,你還想怎樣?”
李衆生笑而不語。
“這就要看城主,想不想讓百花複活了。”
“……”
安靜無聲。
一盞茶的功夫後,玉蓮沒有想好要怎麼回答,突如其來起了一陣風。
這陣風聲何等的熟悉。
下一刻,一支紅箭破空而來。
一眨眼的功夫,老頭子喝茶的手,被釘死在了牆上。
所有計謀,變數,所有見不得光的東西,都在這支紅箭下消失。
老頭子皺起眉,想挪動,可發現,即便是憑他結嬰後期的修為,也無法挪動分毫。
紅箭微微顫抖。
原本幹淨簡潔的尾羽,慢慢的,轉化成一個紙片小人。
小人一幅惡魔臉,森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