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八歲那年

高考完，沒等成績出來，我們迫不及待飛去天南海北各個角落。

和同學，和家人。

忘了那也是個炎熱的夏天，酷暑也攔不住我們飛躍的心。

成績出來那天，我在田間飛奔，和堂弟堂妹們玩耍，頭頂的草帽不知飛落了多少回，天空中漂浮的七彩氣球是從鎮上買給孩子們的禮物。

院子裡媽媽扯着嗓子叫我的名字，我在歡悅中忘乎所以，重新變成孩子王的我也抽不開身，最終還是媽媽把我領會屋裡，才記得要查成績。

鄉下網絡總吊鍊子，我們試了多種方法。原以為激動和緊張會萦繞心頭，其實還好，隻是覺得熱，想吃西瓜。

成績比想象中要理想很多。我幾乎是跳起來，将院子每個人都摟了一遍。

接着，我便随着爺爺去吃我心心念念的西瓜。

吃完躺着木椅上搖扇，樹蔭下涼快得很，隻見雲朵飄飄，似随風動，悄悄變化形狀。

前院傳來歡快的聲音，雞飛狗跳，似乎要殺雞殺鴨，又似乎摻雜我的名字。

忽然，我成了最幸福的小孩，成為全家上下的焦點。

雖然以前也是。

媽媽在我嘴裡塞了一塊雲片糕，含笑說：“都成年了還小孩子，玩去吧，吃飯記得回來。”

我跑了幾步，又慢了下來，轉回了屋裡打電話。

遲遲沒接通，遲到的緊張油然而生。

嘟——

“你、你考得怎麼樣！”

“還沒出來，可能是被屏蔽了。”

“哦。對耶。”

以前還拿這個當段子，真出現在周圍人身上即有點不真實，完全忘了還有這個操作。

“嗯——那清華北大有沒有打電話過來搶人？”

“不會吧。我感覺和平時差不多。”

沈三星被報送了，狀元會在江浔和他身上出現喽。

“假設有呢。他們開的條件你會心動嗎？”

“如果是一次免費的全套北京旅遊劵，我應該會樂意去。”

“小南同學，你可真容易滿足！”

我們聊了很久，挂斷電話，又挨個給親朋好友們發出問候。

一夜之間，群裡熱翻天。

大家考得都不錯。

除了莫彤，沒在群裡說一句話。

我打電話問她，她說是她考砸了。不過，那是在她的角度，畢竟一個勵志要考全國頂級top2的學霸，是怎麼能忍受自己隻考到985水平。

“要不，你把分數給我吧。”

“哦？那我去複讀？”

“我會在遠方支持你！”

說說而已，莫彤沒有決定複讀。

視頻裡莫彤敷着面膜，閉眼皺眉，臉上神情是古偶劇裡的主角深情告白時才會露出的表情，此刻在她臉上顯現得淋漓盡緻，她說：“就這樣吧，我努力了。日子就這麼過吧，大不了和骨雨雪去夜市擺攤。”

“别放棄啊，你其實可以回家繼承家業。”

“走開。不要把啃老說得這麼好聽。”

“哈哈哈哈！你還是這麼無情？我有點懷念小學了……”

“不要再來回憶殺，黑曆史就讓它過去好嗎？”

“你是說遊戲嗎？莫彤，我還是覺得公主适合你。”

“嘟嘟——”

莫彤毫不留情地挂斷了電話。

時間像輛馬車，被無情地趕着走。

很快，要填志願了。

大學，好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