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無法理解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話從白衍口中說出。
他笑着笑着,怒氣沖上頭腦,突如其來的力量彙聚到四肢,薛秩用力掙脫白衍的掌控,站穩了身體:“你有什麼資格提他?!”
“我沒有資格,那你呢?當年我察覺到不對的時候,曾經隐晦地提醒過你,”白衍看着如同按下暫停鍵的薛秩,繼續說,“是你沒有當一回事,放任其行。”
薛秩面無表情地走到異質架構轉換器前,他用手掌抹去覆蓋在上面的灰塵,感歎道:“所以啊,我們都是罪人。”
在他的擦拭下,原本布滿灰塵的儀器逐漸顯露出了原本的樣子。
“這是老師稱贊過我的實驗項目特批下來的實驗儀器,”薛秩回憶起當年的往事,笑着說:“我還記得那個時候,老師臉上肉疼的表情,畢竟這台儀器花費了所裡不少的預算,但是他還是支持了我的構想。”
“我一直想做出一番成績來回報他,那是我第一次勇于在會議上表達自己的想法,是老師的肯定支撐着我,走到了現在。”
薛秩繞到儀器另一頭,他看着顯示屏上的按鍵,許久後按了下去。
屏幕上沒有反應,顯然沒有通電。
在薛秩輕柔的話語中,白衍仿佛也回到了過去。
随着薛秩按下按鍵,白衍看到屏幕閃爍了幾下,突然亮起。
“師兄,你覺得當年最有可能的人是誰?”
白衍看着一片敞亮的實驗室,自然的回答:“我懷疑過一個人,但是我沒有證據。”
“那個人是誰?”
白衍不會随便将罪名按在某個人頭上,但是在看到一臉好奇看着他的薛秩後,他終于妥協了:“崔振安。”
薛秩柔聲問:“為什麼覺得是他?”
白衍看着桌上擺放整齊的實驗用品和遠處輕聲讨論着的實驗員,微皺了眉頭。
明明是最熟悉的場景,為什麼卻讓他産生了不适感。
“師兄?”薛秩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是疑惑他的走神。
“不知道,”他搖着頭,抿了抿嘴唇,說:“隻是有種感覺是他。”
薛秩笑着點頭,拉起白衍的手往外走去:“今天的實驗中有個問題我解決不了,所以我一個就想到了你。”
白衍看着一臉苦惱的薛秩,擡手在他頭上輕敲了一下,笑着說:“什麼問題,讓我看看,竟然能難倒我們的薛教授。”
薛秩皺了皺臉:“就是這個。”
他将實驗報告遞給了白衍,等待着他的解答。
在看到内容時,白衍疑惑地問:“你确定,這是你現在負責的項目嗎?”
在收到薛秩肯定的眼神後,白衍這才仔細翻閱起來,越深入了解越覺得可疑。
薛秩加入異研所才短短兩年,怎麼會接手這樣離奇且不符合常理的實驗項目。
一股莫名的能量入侵了他的大腦,向他解釋着合理性。
薛秩湊近他:“你覺得這個實驗是否有可能成立呢?”
白衍回過神默默計算着數值:“理論上可以成立,但還有很多細節需要進一步優化。”
薛秩欣喜地拿出紙筆:“你說!”
白衍指着報告中的關鍵點,說:“你看這裡……”
在密密麻麻記錄了整整幾頁内容後,薛秩合上了本子,放回了口袋裡。
薛秩由衷地看着白衍,輕聲說:“謝謝你,師兄。”
随着他再次按下按鍵,白衍隻覺得大腦一陣刺痛,眼前閃過眩光,頭暈目眩間扶着身旁的儀器。
等疼痛過去,他才發現自己站在了轉換器旁,但是卻沒有看到薛秩的身影。
他轉頭尋找,發現薛秩站在門口,正靜靜看着他。
“雖然我們對待事物的觀念不同,但總是有着某種默契,這讓我覺得我不是孤身一人,謝謝你,白衍。”
眼看薛秩就要離開,白衍連忙追問,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次會在何時相見。
“薛秩,老師真的死在了那場爆炸中嗎?”
薛秩停住腳步,側了側頭卻沒有說話,再次向前走去。
腳步聲越來越遠,直至不見,這片舊址又隻剩他一個人了。
白衍将随身攜帶的異物拿到眼前,深深吐出一口氣,擡頭看着這個因爆炸所産生的洞外,滿天的星光。
白衍從殘留的記憶碎片中拼湊出真相,薛秩不知道的是,這些年他一直在為兩人的見面做準備,他清楚薛秩那詭異的能力,所以一直有針對這方面的特訓。
薛秩擁有的其中一項能力便是通過異質操控意識并編造幻象,所以他特地将這塊由他親自制造的異物帶來。
得益于這塊異物散發的異質能量和薛秩的能力相互抵消,使得他能保留一部分記憶。
剛才發生的一切恰好證實了白衍的猜測,薛秩一直在進行有關人類意識方面的研究。
他幫薛秩完善實驗,同樣的,他也得到了他一直想要得到的答案。
白衍苦笑着搖頭,他還是輕視了薛秩的能力,如果不是他有給自己建設心盾,恐怕這次真的要栽在他手裡。
不過,老師應該很欣慰吧,他唯二的兩個學生成長到了如今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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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出舊址範圍後,薛秩轉身回望這片安靜沉睡着的建築物,随後拿出手機發送信息。
他站在原地,手機裡設有定位,靜待人來接應。
就在此時,薛秩終于明白一直存在的違和感是什麼,事情發生的太過順利使他忽略了其中的細節。
他似有察覺般擡頭看着遠處,一陣風吹過,原本柔順服帖的發絲被風吹亂,在他眼前肆意飄動。
薛秩低笑道:“不愧是你。”
遠處的舊址在發間若隐若現,聲音被風吹散,飄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