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像是被繩索捆綁着,隻有頭部可以轉動,眼前的景物如同被蒙了一層薄紙般朦胧。
随着狹窄的視野逐漸擴大,他腦中一片清明,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他确信從未來過這裡,正打算細看時,被一雙無形的手推着向前。他這才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實驗室中,室内亮堂寬闊,遠處的置物架上零零散散地擺放着顔色各異的試劑瓶。
無數白色的人形輪廓從他身邊經過,耳邊傳來嘈雜的交談聲,此起彼伏。
就在這時,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随着推門聲響起,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走了進來。
李星馳詫異地看着朝他走來的男人,這個人長了一張他無比熟悉的臉,卻比他記憶中的人還要年輕。
白衍臉色焦急,将手中的一疊報告紙遞到李星馳的面前,他擡起手表看了眼時間。
“半個小時後所内會開一場大會,白老師讓我來提醒你,等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和任何人起沖突。”
李星馳的視野朝上,對準白衍的臉,他聽見清朗的聲音從身體裡發出。
“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脾氣不好,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來惹我。”視野偏移後又回到原位,他不情不願地回答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師兄。”
李星馳眼前畫面一晃,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坐在台下,演講台後的男人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眼裡充滿了惡意。
在看到薛秩桀骜不馴的眼神後,他将目光轉移到了台下的徐聞謹身上。
李星馳順着目光看去,一個帶着細絲鏡框的男人坐在他側前方,雖然隻能看見一個側面,卻能發覺此人的氣質與衆不同,如玉竹般溫潤且堅韌。
“這樣駭人聽聞的實驗就這樣光明正大地發生在眼前,這符合常理嗎?!我倒是想問問徐教授,作為一名拿着所裡特批津貼和大部分資源的榮譽教授,這個實驗和你有沒有關系?!”他自滿地笑了聲,随後看向薛秩,“或者讓當事人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也行,我的出發點都是為了異研所,為了全人類着想。”
他高聲驚呼道:“如果這種實驗放任不管,那麼總有一天,在座的各位,都有可能成為此項實驗下的犧牲品!”
李星馳聽見身後傳來喋喋不休的議論聲,無數或銳利或質疑或厭惡的眼神盡數紮在他的背上,這讓他如若針氈。
“徐聞謹怎麼會讓他的學生做這種實驗?”
“你說,會不會這孩子隻是一個擋箭牌,背後的人其實是徐聞謹自己?”
“什麼?!不會吧,徐教授不像是這樣的人啊?”
“你懂什麼,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人多的是,崔教授要是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怎麼會在這樣重大的場合上當場質問他?”
在越來越響的議論聲中,薛秩驟然起身,周圍的議論聲瞬間消失。他站在台下,擡頭看着崔振安,冷笑了一聲。
“你有什麼疑問直接問我好了,何必扯上别人。”他輕擡下巴,輕蔑地看着他。
崔振安強忍怒氣,他語重心長地說:“薛秩,這些事情本來和你無關,我知道,你是被牽連的。隻要你今天當着所有人的面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我想大家會理解你的。”
他話音一轉,語氣中帶着遺憾,“你有這樣的才能,何必自毀前程,你回頭看看你身後的人,這個世界的未來都掌握在你們年輕人的手裡。”
薛秩低下了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
他何嘗聽不出崔振安的言外之意,他想讓他反咬一口,将自己從此事中脫身而出,将所有的罪責全部推給徐聞謹來保全自己,可惜,他的如意算盤要失算了。
崔振安看着薛秩低下頭,還以為他在認真考慮自己的建議,正當他欣喜地打算再說些什麼的時候。
“實驗内容是我提出的,所有步驟也是我一人完成,和别人無關。”他擡眸看向崔振安,“至于崔教授說的話,都是無稽之談。”
“此事是我一人所為,由我一人承擔後果。”他正視前方看着所長,眼神堅定不移。
台下的人如同被炸開的鍋,議論聲再次響徹了整個大堂。
白衍側目看着薛秩,正打算起身将此事攬到自己身上,前方的人影站了起來。
徐聞謹無視身後的目光,擡眼看向所長,“薛秩是我的學生,他的所有實驗内容都由我負責,此事我知道,實驗是我審批通過的,這點我承認。”
他離開座位,邁上台階,走到演講台前。在崔振安的注目下,将話筒朝自己挪了過來。
“我明白大家在知道此項實驗後的驚恐以及産生的質疑,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造成的所有後果都由我負責。”
他看着台下那些疑惑的眼神後,神态自若地說:“異研所成立的起因想必在座的各位都了解,我就不再闡述了。”
“每一個契機的出現都将改變人類進程,科技的發展需要大膽的猜想和嘗試。當我第一次接觸到異質的時候,我就明白了,這是賜予人類的火種,是足以改變這個世界的鑰匙。”
“我的能力并不足以完全解開異質的奧秘,”他看向薛秩,露出了一個笑容,“但是我看到了這個可能。”
“試問各位,當這個可能擺在你面前的時候,你會錯過嗎?”他朝台下環顧一圈,眼中略有濕潤,“我不會、我也不能。”
“所以我要将阻礙前路的障礙全部鏟除!我要将一條通往未來的路放在他的腳下!我要讓他!繼承我們的意志!直到——突破極限!”
他快速眨着眼睛,将眼淚送回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