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深夜，李星馳下車後關上車門。

他站在原地，看着遠處這片曾經出現在他夢裡的景象。

眼前破敗的建築物正是當年發生事故後被摧毀的異研所舊址。

即使過去了這麼多年，這裡的一磚一瓦卻還保留着當年的樣子。

段擇将車子調整到哨兵模式，兩人對視一眼後，一起向目标走去。

李星馳站在門前，他突然回頭看向遠處。

“怎麼了？”段擇好奇問道。

李星馳搖了搖頭：“沒什麼。”

他站在夢中白衍站的位置，照着他的樣子朝外看去。他想知道，那個時候的白衍看到了什麼，他究竟有沒有看到薛秩和崔振安交談的一幕。

面對異研所摧毀後的殘骸和尋找不到蹤迹的實驗人員，當時的他是抱着怎樣的情感來面對接下來的重任。

試想如果經曆這一切的是他，恐怕他已經抱着毀滅的想法将所有的可疑對象逐一摧毀。

在穿過寂靜的長廊時，隻有此起彼伏的腳步聲和一陣陣冷風不斷吹來。

李星馳照着夢裡的路線走着，五分鐘後，他站在一扇屏蔽門前，門旁有一塊标識，上面寫着“異質研究實驗室”，下方還有一排小字，“薛秩實驗組”。

找到了。

李星馳正打算研究門上的設備時，一旁的段擇卻搶先一步掏出磁卡放在了上面。

随着綠燈亮起，屏蔽門緩緩打開。

面對李星馳略帶好奇的眼神後，薛秩晃了晃手中的磁卡。

“這是徐聞謹的信息卡，”他将卡遞到李星馳面前，“當年徐所長失蹤後，這張卡便由白所長保留，前段時間，他把卡給了我，他說也許有一天我們能用得上。”

李星馳皮笑肉不笑道：“他可真是深藏不露啊，難為他還要配合着演這場戲，我想我知道我們會在這裡遇到什麼了。”

面對段擇詢問的眼神，他嗤笑道：“恐怕是那個人。”

段擇恍然後笑了：“水來土掩，兵來将擋。我想，你應該已經有這樣的覺悟了。”

李星馳莞爾一笑，他瞥了眼段擇，率先踏進這間深藏着秘密的地方。

段擇搖着頭笑着跟随其後，屏蔽門在身後緩緩阖上，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裡。

“嘀——”段擇打開事先準備好的照明設備，放置在實驗台上。

整個空曠的室内瞬間被點亮，李星馳擡頭環顧四周，他嘗試着尋找記憶裡熟悉的畫面。

在看到靠牆整排的資料櫃時，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走上前去。

櫃裡擺放着衆多的實驗資料，櫃門上的玻璃早已不在，他的手指逐一掃過标簽紙，在一張紅色标簽上停了下來。

李星馳将其抽出，原本停留在上的灰塵瞬間紛飛，在光的照射下，留下星星點點的陰影。

李星馳擡手輕扇了幾下，隻覺得鼻子裡全是塵埃的味道，他不禁皺了皺眉頭。

他快速眨了眨眼睛，将覆蓋在封面上的灰塵抹去。

當時被困在這場夢中，無聊之餘，李星馳便将整個櫃中的标簽查閱過一遍。

但他畢竟不是夢的主人，無法對夢裡的事物造成影響，他隻能看到表象，卻無法探知深處。

如今在他手裡的，正是當年薛秩實驗組的重中之重，有關異質和意識的實驗資料。

李星馳快速浏覽實驗資料，他的神情逐漸變得凝重。他将文件遞給身旁的段擇，手指點在某行文字上。

段擇看了過去，發現上面記載的内容，正是記錄某項實驗的數份實驗報告。

“第103次實驗，經檢測證實，異質與意識之間存在某種相似之處。推測一：兩者形态上有着類似的結構；推測二：兩者之間存在相融點；推測三：兩者來源于同種物質。”

“第123次實驗，檢測儀器意外得到一段未知代碼，通過破譯後得出結論——異質可能存在某種不為人知的意識結構體，它們似乎在嘗試着和我們交流！”

“第169次實驗，經過我們不斷的嘗試和研究，我們捕捉到一組來源于異質的信息代碼，我們将意識編譯後的代碼導入。意外發現，異質的存在可能遠遠比我們預計地更複雜久遠。也許，它們才是這個星球上的原住民！”

……

“第219次實驗，我們終于通過儀器将意識和異質鍊接，實驗員01首次使用意識與異質交流，并取得了重大成功和實驗突破！”

……

“第390次實驗，通過和它們的交流，我們得到了重大發現，異質存在最原始的能量，這種能量可以修複人類基因中破損和缺失的闆塊！如果我們掌握了這種技術，是否有可能改變整個人類進程？”

……

“第546次實驗，實驗員01的身體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情況，我們開始懷疑異質的意圖……”

段擇表情變得和李星馳一樣地凝重，他沒想到在這間小小的實驗室裡竟然會進行這種實驗。

“你對薛秩了解多少，或者說，你對他的實驗組了解多少？”

段擇思考片刻，他斟酌道：“我和他并無交集，當年我加入異研所後便一直跟在徐所長身邊工作，直到白衍的加入，我才被重新分配到他的名下，完成上面安排的清理任務。他的實驗項目一向是異研所最隐秘的那部分，如果說白衍代表光明，那麼薛秩便是不為人知的背面。”

背面？

李星馳注意到，這間實驗室裡燈光的擺設似乎有着某種規律。

他突然想到什麼，詢問道：“有什麼辦法，可以重啟整個實驗室的電力系統？”

段擇瞬間明白他的想法，他朝四周牆壁看去，細心分辨其中的差異。

“我記得當年徐所長說過，為了預防突發情況，每間實驗室都配備了備用的電力裝置。”

他觀察了許久，來到一面實驗櫃前。耳朵貼在牆壁上，手指關節輕敲牆壁。

在聽到清脆的敲擊聲後，他眼前一亮。

段擇拍了拍牆壁，說道：“就是這裡。”

他将擺放在前面的櫃子挪開，在牆壁上摸索。

在觸摸到一個凸起後，段擇用力按了下去。

一聲悶響從牆體裡發出，就像生鏽的齒輪般被緩緩推動，發出了沉重的運轉聲。

頭頂上多年未用的燈管閃爍了幾下，随後逐步亮起，整個室内瞬間亮了起來。

段擇提醒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備用的電力還剩下多少，就不好說了。”

李星馳點了點頭，他退至牆角，觀察着燈光照射的範圍。

他注意到，這間實驗室裡的燈光設備似乎和常規的不同，明顯是特制的。兩道光線的交界處會形成一個格外顯眼的光紋，而數個光紋在地闆上形成一個首尾相連的圓環。

而圓環的中間，便是那台異質架構轉換器。

李星馳走到設備前，他終于可以親手觸摸這台機器，而不像在夢裡隻能在一旁看着。

他和段擇對視一眼，段擇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朝後退了幾步。

李星馳撫摸着它，沉思數秒後，精神力從手中釋放，源源不斷地流向轉換器。

在一片虛無的腦域裡，李星馳驚喜地發現在它的下面，有個龐大的能量源在不斷運轉，這個能量源占據了整個實驗室的地下區域。

能量通過未知的管道進行轉換，數條管道疊加在一起，形成一個碩大的圓形球體。

管道内的白光與紫光互相撞擊産生瞬光，這股能量被居于中間的一顆能量核吸收，轉換為某種能量再進行反哺。

李星馳的手離開機器表面，眼前絢爛的畫面瞬間消失，他朝着段擇點頭。

段擇走到他身旁蹲下，觸摸地闆。

“這裡的地闆應該是進行過某種特殊的處理，能夠隔離幹擾物。”

他敲擊地闆，卻并未聽見任何聲音，這符合他對此的推測。

他看了眼李星馳，說道：“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