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仔歎息着扯回了報紙,誰也不知他新換的衣服剛剛也浸上了冷汗:“算了,你們快換衣服。别誤了時間。”
“不是我不想換啊,OOC是什麼?”肌肉哥努力無視了那疊白紙,對着界面上的衣服犯了愁。
44套衣服!真是讓人欲哭無淚,他的女朋友都沒有44套衣服!這是什麼選擇困難症的考驗嗎?
報紙收進了系統背包,學生仔邊研究界面邊解釋道:“就是崩了人設,穿什麼演什麼,趕緊的吧!”
肌肉哥糾結了好一會,才挑了套看不出職業的大衣,中規中矩的,應該不容易出問題。大家都這麼想,他換上那會也還好好的,從背包裡掏出身份道具時,人就噼裡啪啦地被一盒盒橘金色的東西砸懵了,甚至還殃及到前座的學生仔。
學生仔撿起衣領兜到的盒子,褚方知看清楚了,那是包裝精美的一盒煙,這人怕不是選了個煙販子的角色,系統貼心地給他補上了貨。
煙雨下了十秒停了,肌肉哥還張嘴傻愣在原地。
“呦,沒見過的牌子,有火就好了。”頂着鴨舌帽的外賣哥湊了過來調侃道。
在他們身側,多了副黑框眼鏡的病号也發生着離奇的事。剛剛,他在學生仔的提示下換好了衣物,系統背包裡多出個老式粗布包。這裝扮雖使得他視覺上更顯瘦弱,像個教書先生,但病氣一下子消失了五成,他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輕松了許多。這讓他極度興奮,也急于傾訴,可衆人的目光全被肌肉哥吸引了。
他尋找着話搭子,一轉頭,發現隔了條道的泡面頭還沒換上衣服,嘴瓢的毛病犯了,沒忍住叭叭了句:“哎呀大網紅,怎麼磨磨唧唧的?”
除了學生仔,新人們目前都沒遇到恐怖的景象,肌肉男的情況又讓氣氛輕松了幾分,再加上病号催促,更讓泡面頭思想松懈,沒能意識到這是個恐怖副本。
可他面前的44套選擇裡就沒幾套正常能穿的衣服,要麼極為張揚像是舞會用的,要麼制式陰森看着晦氣。一個平時做做搞笑段子的大老爺們又不會分辨哪些是哥特哪些是有問題的,一頓挑挑揀揀,最終伸向了他最為熟悉的裝扮。
這件,去年萬聖節穿過。
“咔嚓”,病号聽到了一聲脆響,不覺脖子一縮——
那是頭顱炸開的聲音。紅得發黑的人體組織夾雜着血與骨,順着椅背簌簌滑落,刺鼻的腥味沖天而起,失去了支撐的鳥嘴面具順着弧度晃了兩下,扣在地上,印着兩個猙獰可怖的血洞。
“啊啊啊啊!”
病号驚得五官亂飛,嗷嗷哭叫,跑得比兔子還快,哪還有半點重病的樣子。
他跑去了牆角,那牆角很快三三兩兩擠上了人,全都哭得不成樣,哭狠了,這群人又争先恐後地亂吐一地。
酸臭味道直沖鼻子,好在窗戶通着風,有人剛挪了幾步想過去透氣,便見玻璃上面隐隐約約出現了……
“窗戶有字!”他驚叫道。
四個淡粉色的字,很快變成了血紅,又很快往下滴落,模糊成一片——注意年代。
它回答了泡面頭的死因。
斯文男本來強撐着一口氣,看到這血色的字頓時受不住了,捂着胸口暈了過去。
另一邊,褚方知沒覺着害怕,也沒顧上看提示,而是在大力推搡着還未換裝的酣睡男子。方才他發現了,就在人頭炸開的那刻,燈滅了一盞,這會還剩下13盞亮着。
13盞燈,14個人,這絕對不是巧合。褚方知做好了心理建設,可即使希望渺茫他也不願放棄。
男子身體一歪。
【十分鐘到,開啟檢驗】
血花于半空綻放,又頃刻凋零。溫熱的血漿濺上臉頰,濃稠液體順着睫毛粘黏滴落,在褚方知的視線邊緣拉出了細長刺目的紅痕。
這人頭顱重重砸在座椅上,脖子空落落的整個炸沒了,軀幹像被未知的物什大塊切割後,随意抛落,器官掉得滿地狼藉。
林桓筝的黑袍也浸染了深色血迹,他不顧己身,緊盯着褚方知泰然到邪性的面色,虛虛鉗住對方手腕,力道不覺加深了幾分。
【十分鐘後,進入新手引導環節,祝您遊戲愉快】
至此,這裡隻剩下嘔吐、嗚咽和大幅度的喘息聲。
學生仔的身影被不斷幹嘔的護士擋着看不見,褚方知收回目光,靜靜守着地上的男屍。
林桓筝孤獨又超然地和褚方知牽連着,目光劃過了他的側顔,不經意睨到了扒着窗口的女人,呵斥:“快回來!”
這聲晚了。
女人已經探出了最近的窗口。
霧霭吞掉了她的頭顱,半截卷發飄散垂落,頸部的切口噴着血柱,沖擊力将軀體掼回座椅複又颠簸了一下,裹着黑紗的胳膊提線木偶般驟然擡起,五指痙攣着扣住窗沿。
咔、咔、咔。
朋克女哭花了臉上的星星,抹得黑一塊灰一塊的,這聲響讓她猝然緊捂住嘴。
我要活下去。
她心裡隻剩這個念頭。
眼睛睜的酸痛,一刻都不敢阖上,因為持續睜開,淚水又汩汩而出。
在她的注視下,那三根塗着魔鏡粉的美甲持續叩擊着金屬窗框。一下、兩下……直至三十三下,戛然而止。
褚方知收回了視線,仍用着波瀾不驚的聲調問:“又來提示?”
林桓筝這次沒有立刻回答,他沉吟之後猛地擡頭:“上面。”
随着他的話音,車廂頂部傳出了一陣細微的聲響,接着緩慢地吐出了一個笨重的木質挂鐘,由根鐵鎖牽着,離奇地懸在半空,指針停在了3:33。
原來這才是提示……倒是比屍體清楚明了。
至此,隻剩他們在内的五人一屍突兀坐着。
“哭哭哭,就知道哭。”牆角靠窗的沙發上,從未露面的男人開口了。
男人穿着考究的三件套,因身形瘦削撐不起來,看着就像偷穿了别人的衣服。他身旁的女人濃妝豔抹,此時側了半張臉,白得像沒怎麼照過太陽似的。對面的中年男子身上沾着機油,低着頭隻能看到亂糟糟的黑發。
褚方知很早就盯上了三人,隻因接踵而至的死亡無暇顧及。這三人之前穿着同款的沖鋒衣,明顯是一起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