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桓筝放棄了等待,在老頭的注視下,嘗試着走動了一步。老頭沒攔,隻是眼珠子跟着挪動了一毫,蛛網般的視線都跟着挪動了一毫,人依然像個沒什麼威脅的木偶。
他一狠心,利用站位優勢,三步并作兩步,沖去打開了鐵門。
“神父大人,請回到車廂,不要妨礙我們的工作。”臉是一團漩渦狀黑水、套着乘務員服裝的兩個怪物說着轉過頭,乍一眼讓人sam值狂掉。
看來情急之下,幻境的主人補全了這個設定,修複了沒有駕駛員的bug。
但這也太粗制濫造了。
“距離黑崖隧道還有多久?”
“兩分鐘。請不要幹擾我們工作。”聲音從右側的“男人”那邊傳來。
“上下的門停車後才能開嗎?”林桓筝繼續問。
“是的,請不要影響我們工作!”那人邊說邊起身。
“抱歉。”
林桓筝扭頭便走,擠進人群,他無視老頭忽而猙獰的面色,拉上褚方知就跑。兩人撒腿狂奔着,還不忘迅速地将背後的廂門一一關上。
巨響接踵而來,褚方知在車廂晃動前的千分之一秒,被這隻手拉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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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急劇喘息,燭光下頸側淡青色的血管隐隐透着紅。
“還好吧?”同樣經曆了玩命的半分鐘,站在牆角下的林桓筝,依舊帥得拔尖,隻是頭發淩亂了些,一點大喘氣都沒有,卻是格外從容。
男人擺擺手,說不出一句話。
謝遠拄着蠟燭,低聲絮叨:“劇烈跑步後應該走兩步緩緩的,突然停下來,對心髒不好。”
“是的大佬,你這喘得也太狠了,平時得多跑跑。”王勇也伸了個腦袋補充着,大嗓門吵得褚方知腦瓜子嗡嗡的疼。
他漲紅了一張臉。
鐵皮、木屑、死屍噼裡啪啦地掉都堵不住兩人該死的嘴。
林桓筝推遠兩人,給褚方知開了瓶水道:“你先緩緩,晚點再談。駕駛室有發現。”
這話比什麼都好用,褚方知雙目倏地亮起,片刻恢複了精神,言簡意赅一個字:“說。”
林桓筝彎了彎唇角道:“那女的确實騙了我們。”
焦糊味漸起。
“車停後才能開啟車門,我問過了,然而——”他指着腳下,“車碰撞前從未停下。”
這輛列車一直呼嘯狂奔,行駛至碰撞那刻才猛地戛然而止,車頭随即爆炸損毀完全破壞,根本不存在時間來開啟通往外界的門。
“丈夫”這個在女人故事中出現的人物,是虛構的。
蔡承宣在另一個牆角接過話茬:“所以是門沒開,小孩餓死在車廂?那車窗不是開了麼,也能爬出去啊?”
周曼文卻抛出了另一個問題:“我們去的時候,鐵門為何開着?”
這問題一出,衆人皆為一怔,褚方知點了點頭,顯然與她想到了一處。
林桓筝似是心疼褚方知耗費心神,率先開口替衆人答了疑:“門開不開,都不影響小孩餓死在車廂,因為他沒想活。”
他頓了頓,周身氣場冷了幾分:“門開着,不過是女人的執念——她自欺欺人的認為,門開着小孩便能多一線生機。”
“可她其實清楚,孩子早就死了。”褚方知深深看了林桓筝一眼,聲線壓得極沉:“我犯了緻命的錯誤。這個副本,從始至終僅有一個BOSS。”
他錯誤地判斷,并自以為是地邀請了唯一的BOSS。
男孩“靈魂”的驚悚一瞥,何嘗又不是女鬼刻意營造的幻境?
門外,可怖的呐喊趨于死寂。在無限黑暗中,林桓筝看見一道孤獨飄渺的人影,他臉上閃過不忍,輕聲安撫道:“别總給自己壓力,你不是神。”
百煉成神,縱使你達到過神祗般的高度,你現在也不是神。
謝遠為了打破這壓抑的氣氛,語氣顧作輕松:“我們如今少了個BOSS,少了份危險,理應高興才是。”
太天真了,所有人都知道褚方知這句話意味着什麼,他們方向錯了,現在距離和BOSS約定的時間僅剩兩小時。近乎絕望的情緒,不是一句安慰就能壓下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在這僅有的時間裡,采取别的措施。
所有人的腦子在這一刻都調動起來,第三天了,該找到的線索理應都找到了,想啊,快想!一定有什麼被忽略了!
褚方知心中已然清楚的明了,女人為何對教會恨之入骨了。
先前謝遠曾今提及書上“歸來新生”一詞,本能給予信徒無限希望與救贖,然而小孩最終死于獻祭,靈魂既沒有歸來,也沒有得到新生。女人自然将怒火傾瀉在教會頭上。這日複一日、染上了怨念與詛咒的火祭,何嘗不是對教會神權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