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從容?你沒事吧?哪裡受傷了?”
“殷小姐?”
元一緊張得說話都在顫抖。
崔宜君一把拽過殷從容,把她從上到下檢查了一遍。
脖子上的指痕過了一夜後似乎更驚駭了,在殷從容白皙的皮膚上看起來就像已經被擰斷氣了。
崔宜君頓時一聲尖叫:“我草,你他媽還活着呢?”
殷從容從他手中拽回自己的袖子,冷眼掃過去,他瞬間噤若寒蟬。
崔宜君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于是閉上嘴,目光卻擔憂地落在她身上。
殷從容側過身,示意兩人進來說話。
元一進來便直接跪下了。
“是屬下失職,沒有保護好殷小姐。屬下自願請罪。”
殷從容穿上外衫,這才看向地上跪着的元一。
“不是你的問題,咱們總不能日防夜防。”
崔宜君終于敢說話,他收起了吊兒郎當的表情,神情嚴肅。
“昨晚我和元一本想輪流守夜,可到了三更天的時候也不知怎麼了,困的實在睜不開眼,整個人昏昏沉沉,後面就直接失去意識了。”
這個時候,即便再遲鈍崔宜君也反映過來他們被人下藥了。
元一低頭,老老實實地跪在殷從容面前。穿好衣服的殷從容頗有些頭疼,但她折騰了一夜實在是沒有精力再去安慰元一。
崔宜君一把撈起元一,“哎呀你先别跪了,我武功比你高不是也中招了。”
元一握着劍,不發一言地站在旁邊。
幸虧昨夜殷小姐平安無事,若是她真的遭遇不測…元一閉上眼,感到深深的恐懼。
若是殷小姐真的不幸喪命,他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主子讓他保護好殷小姐,他居然昏睡過去,讓一個女子獨自面對險境。别說她是丞相小姐,即便是一個普通姑娘受到危險,自己也應該出手相救。
元一長籲一口氣,決定從此時此刻開始寸步不離地守着殷從容。
殷從容拿出脂膏在脖子上塗開,但是印記太深,根本就遮不住。她擱下胭脂盒,幹脆将毛領圍在脖子上,直接徹底蓋住。
崔宜君看見屋内打碎的花瓶和地上過了一夜隐隐顯出的血迹倒吸一口涼氣。
其實他和元一是一樣的心情,對方三番五次的來人要殺掉殷從容,也不知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瞧那脖子上的痕迹,崔宜君想,若不是殷從容自己聰明且勇敢,換做别的官家小姐,今日那屍體已經涼透了。
可她兩次受傷,現在還好端端地站在他們面前謀劃布局,視自己身上的傷口為雲煙。崔宜君認真地端詳起殷從容,試圖從她身上找到一絲女兒家的慌亂。
可是不出意外,她坐在木椅上斂眉,安靜地思考,鎮定自若,未見絲毫懼色,甚至昨夜脫險,她都不曾把他和元一叫醒。
崔宜君同元一一樣懊惱,如果殷從容出事,徐問青一定會不顧一切殺了平津王。那個時候,他就隻有必死的路可走。
他壓下加快的心跳,也不動聲色地離殷從容近了些。
“所以接下來,咱們怎麼辦?”
汴梁是徐祈安的封地,在這裡隻有徐祈安知道怎麼讓他們死的悄無聲息。所以接下來的日子他們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殷從容拿過案桌上的一疊宣紙遞給他,她起身走到窗戶旁,朝陽初升,街道兩旁的商店都開始接客了。
金燦燦的陽光落在她的眉梢和眼角,她微微擡起頭感受了一下溫度,彎唇對崔宜君笑道:“平津王給我送了這麼大一個禮,我自然要好好的感謝他。”
崔宜君低頭看完了這出戲,風流的眉眼笑意盡顯,他輕歎一聲,“唉——真是倒黴了喲。”
崔宜君找了汴梁城最有名的說書先生,要求他每日都要在茶樓裡說這出戲,一日三次,還要選在客流量最大的時候。
“公子,不是在下不願意說這出戲,您這出戲含沙射影,說了是要掉腦袋的。”
他先生搖着折扇,面露難色。
崔宜君作勢思考,“真的不行嗎?我們可以加錢。”
說書先生還想推辭,崔宜君直接在他桌上拍下一錠金子,“先生,說一天的書就是一錠金子,您隻需要說夠五日,可就富貴了。”
他笑眯眯地,壓低聲音貼近已經動搖的男人,“隻要您保證這五日内,全汴梁城都能聽到這場戲,這金銀自然都是小事。”
說書先生望着崔宜君手底下的金子吞了吞口水,眼中不自覺地露出貪婪的色彩。
幹完這一票,意味着他下半輩子都能衣食無憂了。
況且說書這事,隻要有一個人開始說,所有人都會開始傳播,屆時誰又能知道是誰先開始傳的呢?
他一把奪過金元寶,像是下定了決心。
“成交!”
他把金子捂在懷中,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這是誰寫的戲,跟汴梁城裡那位主有仇嗎?”
崔宜君側過身,目光有意無意掠過對面客棧一扇半開的窗戶,殷從容正站在那端着茶對他舉杯。
這位一向嬌生慣養,自在一世的博陵崔氏嫡長子對殷從容投去敬佩的眸光。
“誰知道呢,興許真有什麼血海深仇呢?”
他半開着玩笑,卻把說書先生吓得提心吊膽。
崔宜君見他一副貪生怕死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安啦,真以為唱戲呢。先生隻管說書便是,其餘的可不是您該知道的事情。”
說書先生連連點頭,保證自己下午就會在百曉茶樓說這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