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舟望的車架剛行至鹹陽境内就被攔下。
範策身披甲胄,親自守在城門口。
“臣範策,見過廣甯王殿下。”
車内假寐的徐舟望聞聲睜開眼,他掀開車簾的一角,眉眼舒展,對窗外的範策微笑。
“鎮國将軍為何人在鹹陽不在禁宮大内?”
徐舟望嘴角的弧度恰到好處,給足範策面子的同時又露出身為皇室子弟的威嚴。
範策不着聲色地向内尋找,徐舟望卻故意側身擋住他探究的目光。
“範将軍?”
徐舟望見範策未回話,輕言詢問。
“近日西京城總有飛賊盜竊後逃往鹹陽,所以臣才親自來鹹陽巡查城防,還請殿下屈尊,好讓臣檢查後放行。”
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握在劍上,劍鞘與甲胄碰撞,冷兵器的寒光落入徐舟望的眼睛。
徐舟望擱在膝上的手微握,他淺笑着點頭,随後下車。
範策見徐舟望如此配合心下疑惑更甚,他撩開車簾,車中置暖爐,落座的地方鋪着上好的氈毯,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沒人?
範策敲敲地闆,聲音沉悶,并無夾層。
他鷹眼當中的冷光迸現,将這狹窄的馬車又審視一遍,最後才跳下車。
“殿下此番出行,為何不見貼身侍衛元一?”
徐舟望抱着白銅銴花手爐,身穿墨綠色缂絲鶴氅,清隽的身影略顯單薄。他聽見範策的問題隻擡起唇,不經意地乜他。
“将軍何時對本王的身邊人如此了解了?”
範策裝模作樣地抱拳,“不敢,臣隻是擔心王爺一人出行會遭遇不測。”
徐舟望垂眼,唇邊的笑已然變得淡了。
“本王的私事就不勞将軍操心了。不知将軍可檢查完了?本王還急着回京。”
範策沒發現異常,隻好放徐舟望離去。
“多謝殿下配合,請。”
徐舟望坐回車上,手心卻已經攥出一層薄汗。
他聽見車外範策高聲喊道:“放行!”
車鈴铛铛,兩匹棗紅駿馬便撒開腿向前奔跑。
車逐漸行遠,徐舟望終于松了一口氣。
一個時辰之前。
鹹陽城外,程少亭趕在兩人進城之前攔住他們。
他騎着馬,一路在他們車後奔襲。
“問青!問青!”
車内的徐問青緩緩睜開眼,他掀開藍色的绉紗,向後望去。隻見不遠處馬蹄飛揚,濺起陣陣沙霧。
一人騎着黑色的良駒,手持明黃的聖旨向他們趕來。
“程少亭?”
徐舟望随着徐問青探出頭,這個名字好熟悉,像是在哪聽過。
“程大人的公子?”
他突然想起來。
徐問青眼看着程少亭向他們逼近,于是叫停馬車,在原地等候。
“籲——”
程少亭一拉缰繩,馬蹄向前微揚,随後停在他們的窗外。
徐問青訝異,“你怎麼來了?”
程少亭沒好氣地瞥他一眼,這才看見車内的徐舟望,他不禁困惑。
“這位是......?從容呢?”
徐舟望反應過來,對程少亭抱拳,“在下徐舟望。”
程少亭微微瞪大眼睛,連忙翻身下馬,“微臣見過廣甯王殿下。”
徐舟望連忙擺手,“程公子不必多禮。哦對了,從容姑娘和我們兵分兩路,她現在應該已經到了汴梁。”
徐問青看着他手中的聖旨,似乎比他更摸不着頭腦。
“你這是幹什麼?”
程少亭将聖旨遞給車内的兩人,“你忘了當時被貶陛下說了什麼嗎?無诏永不得回京!你就這樣回去不得被降罪嗎?”
徐問青和徐舟望同時緘默,這兩位皇子顯然沒有身為庶人的自覺性,而徐問青根本就沒把這封聖旨放在心上。
他要回京,是沒人能攔住的。
“多謝。”徐問青垂眸,對程少亭道謝。
難為他大老遠跑一趟。
程少亭擺手,遂又神情嚴肅“你現在不能從鹹陽過了,範策帶人戒嚴了鹹陽城。”
“我和霍蕭知道你和從容一定會回西京,所以就直接來西京找你們,途徑鹹陽的時候發現範策調了他的親兵去鹹陽。”
徐舟望一拽徐問青的袖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蹤早就被人知曉了。
“抱歉三哥,是我的問題,那現在咱們怎麼辦?”
徐問青拍着徐舟望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看着手中的絹帛,笑容散漫,目光微沉,“既然聖旨到了,自然是繞道西京。”
“從朱雀門,風光返京。”
徐舟望的心尖一顫,這才是西唐王朝最放肆不羁的三皇子,皇位的絕佳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