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裡，姬綏加固完屏障後，捂了捂胸口，扶着椅子坐了下去。

簡子和沈歲晚他們正好在半路上遇見，簡子的手上沾了泥土，拿着一張黃皮信紙，和一壺酒。

沈歲晚望着冷靜自制的女人，無數話湧上心頭，最終隻化作了兩個字：“節哀。”

簡子微微一笑，回答：“已經知道了？”她撥開酒塞，沈歲晚将血魔種的事情告訴她，手裡動作一頓，嗤笑，“這些魔，還真是些沒有腦子的低劣玩意。”

興許是喝了點酒的緣故，她洩露出了從前未有過的惡劣情緒。酒壺中汩汩流下的酒水沾濕了衣服，她卻毫不在意，飒爽地抹了抹嘴唇，把手裡的信紙遞給沈歲晚，交代道：“這是莫烨要交給殿下的東西，麻煩沈小姐幫我帶給殿下，我就不進去了。”

“你不怕我不把東西送到嗎？”沈歲晚很好奇，這麼重要的東西，簡子竟放心讓她帶去。

“哼，你不是那樣的人，”簡子定定地注視着沈歲晚，落下這句話，拍了拍她的肩膀，揮着手離開，“走了，還得給某個麻煩的東西收屍。”

“真是個不圓滿的結局。”謝霜序望着蛇妖孤寂冷然的背影，歎息着，意味不明地說了這句話。

不過，他是不會讓這個不圓滿的結局，落在她和師姐身上的。

信紙發黃發白，邊緣已經硬化，看起來應該是有些年頭了。莫烨許是很早以前就寫好了，沈歲晚猜測。

“你剛剛在說什麼？”回過神，沈歲晚沒聽清謝霜序剛剛說的話。

謝霜序笑了笑，攬上她的肩膀，把人摟進懷裡，俯在耳邊說：“師姐猜猜看？”說完，他整個身體因為笑微微顫動起來，低聲說“因為我太高興了”，他邊說，邊俯身啄了下沈歲晚的耳尖，“竟然可以擁有師姐這樣的寶物”。

情話往往是在不經意中說出的，沈歲晚的臉上浮現薄紅，在粉白的肌膚上極其明顯，仿佛是被用力揉過了一樣。

她低頭撥弄那張信紙，試圖轉移注意力道：“先進去吧。”

進到主殿，姬綏仍是一副拒之人外的，禁欲地坐在椅上啜飲。

見是沈歲晚二人進來，他掀了掀眼皮，臉上浮現不明顯的波動，道：“你要找的神器箴書的線索，在這裡。”他向前推去擺在面前的一卷卷軸。

見狀，沈歲晚微微意外，她并未讓姬綏幫她搜集線索，沒想到對方竟會主動幫忙。

“這是莫烨要給你的東西。”沈歲晚走過去，将那張黃皮信紙遞給妖王，在接手的時候，順便将那軸卷軸收入懷中，笑盈盈地說，“謝了。”她抛了拋卷軸。

姬綏拆開那張黃色信紙，因為時間太久，信紙上的字迹許多都變得模糊不清，更别說信紙上還有水迹暈染的痕迹。

不過，姬綏還是大概看懂了信紙的内容。

——緻我永遠追随的妖王殿下，同樣緻我最讨厭的，最嫉妒的姬綏：

“記錄一：見到了他們口中說的仁慈寬厚的妖王，啧，确實是心慈手軟，像個聖父似的，真能忍。”

“記錄二：為了治我的性子，還特意派了個冷面蛇女過來盯着我嗎？那他偏要和姬綏對着幹。”

“記錄三：那些老頑固，真是，一群早就該去死的蠹蟲，為什麼還要護着他們！”

他受夠了，繼續追随這種軟弱無能的王，妖族彎下的脊梁永遠都不會直起來。

姬綏一目十行地将内容看完，淺色眸子裡的情緒無波無瀾，沈歲晚沒看内容，好奇地湊了過來，問：“莫烨和你說了什麼？”

許是骨子裡還帶着新世紀平等待人的性子，穿越這麼久，她還是沒習慣這個世界的禮儀。妖王倒是不在意沈歲晚不合妖禮的舉動，像對一個妖族幼崽似的，回答道：“沒什麼，小孩子耍脾氣罷了。”

說完，他将信紙折疊，手指摩挲着信紙的一角，指尖燃起火苗，着起的火如同巨浪一般吞噬了紙張，“我靠，殿下你來真的啊！”在燃燒的火星子的聲音中，莫烨氣急敗壞，模糊的聲音響起。

“殿下！”沈歲晚仔細辨認後，确定是莫烨後，趕忙喊住姬綏。

姬綏似是早有預料，抖了抖紙上的火星子，燃燒的火焰瞬間如潮水湧退般，消失不見。

隻見從紙張的一角處，朦朦胧的白色霧氣緩緩飄出，最後凝成莫烨的模樣。

“這是他的一縷神識。”姬綏向沈歲晚解釋道。

莫烨的一縷神識，和本人一樣戲精，先是幽怨地瞥了眼姬綏，控訴道：“殿下，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給我留啊。”

“不是很讨厭？”姬綏意味不明地回答道。

光看話中内容十分劍拔弩張，但實際上，氣氛還是很平和的。至于夾在兩個人中間的沈歲晚，則是一臉狀況之外，皮笑肉不笑地默默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