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為律所坐的位置，背靠資事堂的正北牆面的浮雕，左右兩側各是一道隐藏的房間，便于他們平日裡審訊用。

“經此事之後，我算是真正信了你說的預言。”為律低聲說，沈歲晚沒聽清，他半張臉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隻能聽出他的聲音有些緊繃，不見平日的嘻嘻哈哈。

“你應該知道宗門内新出現的秘境了吧。”他背過身，手裡拿了個什麼東西。

“長老，您叫我到這，是有什麼事情嗎？”沈歲晚途中，一路遇見的都是成群的魔種，整個淩霄宗不像是個人族的正道宗門，反而像是魔族的狂歡地。

對此她其實有許多疑問。

比如什麼時候開始的。

又比如，宗門上下，天賦異禀者無數，竟然死傷慘重，而那些魔卻隻是些低等魔種。

怎會如此？

下一瞬，為律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樂呵呵讓她先坐下，之後會把事情全委告訴她。

“小救世主，”為律笑眯眯的，對她噓寒問暖道，“你的任務應該還沒完成吧，怎麼又回來了。”

他這種疏離，淡淡拒之人外的态度，讓沈歲晚心裡很不舒服，仿佛她不是淩霄宗的弟子一般。

不過她有話直說，直接道：“實話說，我已經收集完三件，另外三件神器在魔族千面的手上，而這最後一件神器箴書，則是在新出現的秘境之中。”

“魔族千面……”為律低聲道，很快恢複平日裡的狀态，“哎呀”了一聲，朝沈歲晚說，“是我多想了，我向小救世主你道個歉。”他笑眯眯的，十分平和、謙卑，且和善。

他把手裡拿着的東西亮給沈歲晚看，解釋了自己方才那番不太和善的話的原因。

“如你所見，這是那個千面，也是魔族少主派人送過來的東西。”

時間推回到沈歲晚離開殷朝，到達青兎山之前。

季月的那具身體，隻是一個分身，而真正的身體早就動身前往淩霄宗，就連青兎山見到的那個，也隻是他為将來吞并妖族做的多手準備。

發現神器隻是意外之喜，但這并不重要，拿不到幻夢境也無所謂，重要的是在淩霄宗裡即将新出現的秘境——裡面記載世界真相的，最奧秘的箴書，才是他根本的目的。

他等待這一天等了很久。

若問為什麼，隻因他付出了常人十倍、百倍的代價，才拿到了手裡世人根本見不到的東西——半張羊皮卷軸。上面詳細記錄了神器“攝魂”、“巫蠱”、“金甲”出現的詳細時間和地址。

這半張卷軸在他出生時便存在了，至于另外半張卷軸，他從不懷疑沈歲晚身上存在另半張卷軸的可能性，否則她不可能速度如此之快。但那又如何，天命在他，這半張卷軸上可是記載了七大神器中最為神秘的箴書，而沈歲晚不知道！

就算讓沈歲晚拿到了兩件、三件神器又如何，她能像他一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反複練習，熟練掌控力量，感知氣息嗎。

絕無可能。

他吃了那麼多苦頭才得到的神器，早就與他融為一體了，他與神器之間的羁絆是沈歲晚絕對比不上的！

季月一向是讨厭麻煩的，至于為什麼還能在這和顔悅色，和為律一行人談判，沒趕盡殺絕。

一半原因在半張卷軸上，另一半原因同樣，他嫌麻煩。

至于那些倒黴死掉的“天之驕子”，可不是他殺的，沒有自己人的一己之私，他又怎麼會進行得如此順利呢。

……

是夜，明月高懸，碧瓦朱檐，層層高台上，清瘦隽麗的背影懸坐，仿佛超脫塵世。

季月從高處俯視，安靜的夜裡空無一人，隻有他，而在正前方，大約四五十米處，回旋着淡藍色細光的螺旋狀空間，正在不斷壯大。

但它現在還處于封閉狀态，據卷軸所說，應該隻要再等兩天，吸收完天地靈氣，新生的秘境便會開啟。

接下來便是漫長的等待，本應該無聊才是，結果與那些低等魔種的精神鍊系中，他發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不出所料，低等魔種一點都不是對手，被碾壓。

他撐住下巴，目光放空，像是發起了呆，回想起之前遇見沈歲晚的種種，他不得不承認，她很有魅力，也具備實力。

若是沈歲晚不同他争搶神器，說不準他會有興趣跟她結識，隻可惜，他們是競争對手。

那麼，一山不容二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半張卷軸上緩緩浮現一行不甚清楚的字。

“與其在這幹等，不如将他們一網打盡。”

季月瞧見後，面帶着淺淺的嘲諷的笑意，回道：“要讓龍子辰出賣人，寫上詛咒的是你，現在又要我把人處理幹淨，你還真是不好伺候。”

卷軸上又出現一段字：另個競争者出現了，我隻以成功最大化的角度建議，你可以不考慮。

季月不屑一顧，一絲陰冷的笑容在他嘴角一閃而過。

這家夥，當真以為他不知道它那點心思了。

先前提到季月吃到的不少苦頭，不止是□□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他曾無數次感受到身體不受自己控制，而最嚴重的那次，甚至連話都說不了，稍微試探了下卷軸，季月就明白了，是藏在裡面的家夥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