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鐘玙被放回了自己寝榻上快睡着時，九筒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問道：“宿主，攻略任務一旦失敗，無法挽回，你不僅救不了自己，你想救的人一個也都救不了。”

鐘玙困倦不已，仍然眯着眼理直氣壯反駁它：“失敗？你就說我有沒有吸引到段韫的注意吧！”

那可太注意了，好感度快成負數了，人家如今恨不得将你除之而後快。

九筒悶了口氣在心裡，又道：“你自己說說……你算哪門子解語花？”

鐘玙一本正經道：“我讓他勇于表達自己，要沒有我，他能說這麼多句話嗎？說了這麼多話，他還自卑還抑郁還心理變态就是他的問題。”

九筒沉默了許久，可怕的是，它一時之間找不出什麼辦法把她拉回正道上。

鐘玙又故意長歎口氣，說：“這其實還怪你。”

九筒果然急了，失聲破音道：“你好意思還怪我？”

“你看别人穿書系統一般都是一個具體的可以立即實現的任務。你呢？一點規劃也不做。”她啧啧兩聲，繼續洗腦道，“還有，别人主角是不是都有什麼機緣巧合？自從我遇到你，不是撞見拉屎就是早課遲到，不是睡覺被罰就是撞到女主，真真是倒黴透頂。”

你自己不睡覺腦子不清醒關我啥事？九筒滿臉問号。

它雖然不聰明，但絕不是蠢。至少它自己這麼認為。

說到機緣巧合，九筒倒是想起一個地方，雖然主線系統還沒有推進到那個任務，但它卻是知道的：“你們清鹇派的後山，有一個修煉的絕佳洞窟，原本是某位得道高僧留下的，那裡彙聚天地靈氣，或許能助你突破築基。”

鐘玙睡意頓消，有些詫異道：“我怎麼不知道有這麼個好地方，難道派内的弟子都沒發現嗎？”

九筒語氣猶豫，不自然道：“年代久遠，況且那裡有結界保護，靈氣易進難出，當然難以發現。隻是不知道你怕不怕……”

鐘玙追問道：“我怕什麼？”

九筒愣了一下，才吞吞吐吐道：“你不怕我害了你嗎？”

鐘玙覺得它今天莫名其妙的，于是下意識縮回被窩裡，問道：“什麼意思，有詐？”

九筒的聲音一下又振作起來，憤憤說：“我就是怕你不相信我。”

鐘玙摸摸耳朵，毫不留情道：“你今天才知道嗎？”

這件事她倆不是應該心知肚明的嗎？

雖然鐘玙并不太信任它，但洞天福地這樣的好東西總歸是令人心動。她循着九筒指引，很快走到後山一處山洞外。

從表面來看，這裡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山下岩壁，并沒有九筒所謂的洞窟。但待她撥開翠綠的藤蔓，用力一推，才發現這裡别有洞天。

一個廢舊的聚靈陣法和馬馬虎虎的障眼法，這麼多年竟然瞞過了所有人，至今仍然還在淺淺運轉，将靈氣源源不斷地納入。

鐘玙其實離築基隻差臨門一腳，但三年過去了，她卻始終未能突破。

反正外門比試前半場已經落下帷幕，中間留給他們足夠的時間調整休息。她二話不說，立即盤腿坐下，運轉靈力，打坐修煉。

意識漸漸被抽離自己的身體 ，鐘玙渾身泛疼，仿佛将靈魂置于滾燙翻湧的油鍋裡一樣，偏偏從脊骨之中生出刺骨的寒意，令人難受。

鐘玙意識之外的緊閉的雙眼，正在無意識地落淚。

…………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鐘玙再次睜開眼，渾身痛苦蓦然退去。隻覺得耳清目明，神清氣爽，整個世界都變得生動多彩起來。

她甚至能聽到洞窟深處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音，在黑暗洞穴中看到五顔六色閃爍的鐘乳石頂端凝聚的水滴，一滴滴彙入清澈見底的地下熱泉中。

原來這就是築基的感覺。

鐘玙偶爾覺得這個世界也不算太壞，至少她如今已經适應得如魚得水。

不過許是這地方太過潮濕，空氣中傳來若有若無的難聞馊臭味。鐘玙再次嗅了嗅，發現那味道似乎是從自己身上散發的。她嫌棄地哕了一聲，起身想到身後的暗流湧動的熱泉裡清洗一下。

然而她越走近，心底就越害怕，說不出原因。她強忍着，手剛觸及滾燙泉水那一刻，害怕也達到了極點，好像連血液也被突然凝固，隻聽見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跳聲。

鐘玙心有餘悸地甩手，莫名抵觸這種情緒。她怔怔地看着咕咕冒泡的熱泉，明明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再怕過流水了。這裡的水這樣滾燙，卻莫名讓她想起生前在冰冷江水中最後的掙紮。

鐘玙想起芥子袋裡應該還剩下幾張清潔符，翻翻找找，終于把自己的馊味給洗掉了，她拿起誅心，剛準備要離開。

九筒像是提着一口氣突然放下般大喘氣，忙道：“等等。”

它急急忙忙說：“這裡還有那位高僧的佛法傳承，你既然已經突破了築基，不如試試？”

傳承，大乘期修士大能才能設下的結界。在傳承中，繼承者可以在短期内将大能者畢生絕學盡數學得，修為将有質的飛躍。

結界内通常還會有不少寶物助傳承人一臂之力。

這裡的傳承結界支撐了千年萬年，從前的痕迹氣息已經很淡了，鐘玙甚至沒有察覺到這位前輩的任何神識指引和寶物蹤迹。

她誠懇搖頭：“我是劍修，修的是劍道。若是領悟不好他的佛法，會辜負了他的傳承。”

九筒挽留道：“這裡這麼多年都沒有人發現還有什麼人會來繼承，更何況藝不壓身，也許日後用得上呢？”

它又急忙補充道：“還有你師兄，季明知他也許也用得上呢？”

鐘玙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伸出手試着感受傳承。洞壁竟然發出刺眼金光，鐘玙擡頭仰面望去，洞窟密密麻麻的經文令人眼花缭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