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頭,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鳳昶卻站在季明知居住的小屋前賞花。他本想摘一朵别在發間,不知為何又停下了動作,隻是輕輕摸了摸柔嫩的花瓣:“這花開得熱烈,看來養護它們的人費了不少心思呐。”
“長老,您半路将貓捉鼠遊戲改成覓寶遊戲就是為了來别人屋前賞花嗎?”說話的正是半個時辰前在衆人面前發布試題的六尾靈狐,蘇洅。
鳳昶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點了點裡面的屋子。
蘇洅奇怪道:“您什麼時候有了偷窺别人屋子這等癖好?”
鳳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狐族最擅迷惑之術,怎麼這小子竟然把你也騙過去了。”
他手一揮,保護符便失去了作用,暖陽透過窗沿,床上登時多了一個躺着的人。
“蘇洅,你該認識他。”鳳昶眯着眼睛,他的瞳色是純粹的綠,像能看透人心。
蘇洅定睛一看,不禁大驚失色:“三少主!?”
原本為了方便照顧,季明知把生活無法自理的塗山衍接到了自己的住處,并設下保護符隐藏他的氣息。
但此時符咒失效,蘇洅沖至床前,直呼三少主。塗山衍勉強坐起來,虛弱地咳了咳,警惕地望着他倆,問道:“你認識我?”
蘇洅淚眼汪汪地看着他道:“狐族誰人不知咱們溫恒公子的名号,你出生時我還特地趕去塗山抱過你呢。”
塗山衍骨子裡死去多時的驕傲慢慢回到他身上,他低下頭藏住臉上的傷口,别開臉問道:“你是誰,你怎麼認出我的?”
他的臉都被傷成這樣了,怎麼還能被認出來。若讓自己的大姐和二姐也知道了他這副模樣,也太丢狐了。
不得了了,少主這傷怕是傷了腦袋了。蘇洅半跪在地上,淚流滿面開口道:“少主不認識我也正常,在下乃有蘇氏蘇洅。少主,我們狐族向來不看容貌,隻憑氣息,自然識得你。”
蘇洅,好熟悉的名字。塗山衍想起來,這不是母族二舅舅那個早早送去清鹇派學藝的大兒子嗎?
他沖二人鄭重行禮道:“塗山衍見過表哥,鳳昶前輩。”
遠遠站在蘇洅身後的鳳昶一頓,偏頭打量他道:“竟然還有後輩知道我的名字?”
“前輩說笑了,清鹇派中的鳳昶前輩素有賢名,在妖界向來家喻戶曉。”塗山衍溫聲道。
鳳昶哼了一聲,道:“素有罵名吧,老子雖然在清鹇派待了這麼多年,但外面的風聲還是聽得到的。”
塗山衍并不反駁,隻道:“前輩必有苦衷。”
鳳昶倒是欣賞地看着他,忽然提議道:“不錯,很有意思的小狐狸。不如你也來做我弟子,回我的蘭華舍養傷吧。”
塗山衍立即緊張地擡頭,想都不想一口回絕道:“多謝前輩好意,但我還不想離開這裡。”
鳳昶見他那副丢了心魂的樣子,忍不住調侃道:“為什麼?有什麼舍不下的人嗎?”
塗山衍抿唇不語,好一會兒才慢吞吞道:“這間屋子的主人對我有救命之恩,妖族素來有恩必報。就算要走,也須等我報恩之後。”
鳳昶聽了直接樂出聲來:“報恩?妖族竟還有你這樣的純善之輩呢?”
塗山衍态度堅決道:“多謝鳳長老的好意。”
“從今往後,你便是我鳳昶第九個弟子,你要住哪、報哪門子什麼恩我可以不管,但三日後拜師行禮時,你務必得來。”鳳昶歪頭瞧他虛弱的模樣,出神片刻,突然又撂下這段話便快步出門。
塗山衍驚疑不定地看向蘇洅,蘇洅扶他躺好,才表情凝重道:“師父這是為你好,三少主大概是不知道,大小姐和二小姐為塗山家産正在塗山大動幹戈,少主…暫時就不要回去了。這清鹇派是三界中難得的安甯之所,師父收徒更是難得,為今之計,拜他為師是最穩妥的打算。”
塗山衍聽到他的話,整個人都僵住了,但因臉上纏着的紗布看不出表情,他還想問些什麼,鳳昶卻在屋外喊道:“蘇洅,你還不走,嘀嘀咕咕些什麼呢?”
蘇洅交代了幾句,匆匆趕來。回程路上,他仍然在擔心塗山衍的身體,埋怨道:“師父,為何不帶我家少主回去?”
鳳昶“嚯”了一聲,道:“是我不想嗎?分明是你家少主他不願啊,強扭的瓜不甜,他重傷未愈,你還怕跑了不成?”
他不滿地皺起眉,突然想到:“那屋子是周逢川徒弟的吧?他徒弟不是個男的嗎?”
蘇洅噎了一下,嘴硬道:“我狐族報恩又不是非要獻身,自然與性别無關。”
鳳昶輕笑一聲,道:“得了吧,我還不知道狐族報恩的那些手段,玩得那叫一個花啊,都被人族寫進畫本裡,也不知改成什麼惡毒形象了。”
蘇洅連忙轉移話題:“那師父剛剛在少主面前出神,在想什麼?”
鳳昶的眼神忽然空而遠,他笑而不語道:“想起一些往事。”
很多年前,鳳昶還隻是個剛剛成年實力低微的小妖,那人救了他,總喜歡嘬嘬嘬地叫他雞仔。于是他氣不過,打傷她跑了,可惜跑的時候沒注意方向,掉進獵人設置的低級陷阱裡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