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知走的時候是一個下着小雨的早晨,鐘玙困得眯着眼送他,迷迷糊糊中聽見他說:“靈蝶傳信,記得常與我聯系。”
鐘玙點點頭,待送走他後立即倒頭就睡。
睡醒了卻沒有早點,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季明知又走了。
又是一年孟春時節,綠意蔓延至山上。
這些時日來,鐘玙一直勤于修煉,雖然境界并未見多大提升,但劍法劍招學了不少,攻守之間,已頗成氣象。
九筒總是怪她不專心走任務。鐘玙不甘示弱地點它的好感度到現在仍然卡在25上下,刷再多禮物也送不上去,還不知道有沒有死機。
九筒又與她争吵起對攻略對象送豬油母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導緻攻略對象不見蹤迹的事。
段韫雖與鐘玙同在聞劍閣習劍,但他行蹤不定,十次裡有七次見不着。剩下三次裡,兩次送完東西吵架拌嘴,一次動手比試把人給撅翻了。而塗山衍更是蹤迹難覓,自季明知離去後,就隻見過他幾回,送了隻母雞把人徹底吓跑了。
每日練劍超六個時辰的鐘玙心酸地表示,每天兩個要命的師父催着她修煉,她哪來的時間勻給他們?
而且她挑的禮物明明很走心的好不好。
生活真是又苦又累,攻略從未成功,修煉也從未停止。
今日沐休,山下恢複熱鬧的集市為上巳節舉辦花燈會,安紫、司源流與她約好一同下山玩。
說來奇怪,安紫和司源流自從上次桃花樹下一聚後,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面過。每次鐘玙和他們提起這件事時都氣氛尴尬,仿佛像是生分了彼此,卻又總是暗地裡問起對方行蹤。
這次倒是難得,鐘玙總算能又把他們湊在一起問個清楚。
當下三國紛争,時局混亂,集市裡面不乏亡命之徒和流離之人。鐘玙一時也撬不開這兩人的嘴,隻好三個人緊挨着并肩沉默地走着。
走在裡面的安紫忽然驚叫一聲,眼前竄過個人,跑得極快。
安紫喊道:“我的芥子袋!”
她立即追了上去,司源流擔心那人出事,也緊跟了上去。
鐘玙立即踩着劍在上空查勘,看見安紫已經将那人拉到僻靜處爆錘,她嘴裡念念有詞:“敢偷老娘的東西,不要命了吧!”
鐘玙趕緊下來拉住她,再打下去,多少得背條人命。雖然如今官府大多屍位素餐,但畢竟還是人命。
司源流也氣喘籲籲地趕過來,見那人五竅出血,連忙喂了顆丹藥,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他無奈地對安紫說道:“虛危,下手不要太重。”
鐘玙印象裡,這可能是近三個月來司源流對安紫說的第一句話。
安紫揮着拳頭道:“叫我師姐!重什麼重,我有分寸好吧。”
司源流有些生氣,道:“我要不來,他就被你打死了,這就是你的分寸?”
安紫理所當然,又自然而然帶了幾分撒嬌意味:“你這不是來了嗎?難道你會丢下我不管嗎?”
大概是這撒嬌太自然,反而讓司源流怔了下。倒是鐘玙先開口,意有所指道:“安安姐,都快桃李年華的人了,穩重些。”
安紫大叫一聲,撲過去抱住鐘玙:“守樂,你是嫌棄師姐大了就不能做小孩了嗎?!”
鐘玙被這一抱差點抱出内傷來,連忙逃離了她的懷抱,嚴色道:“師姐,你和司胖子之間到底怎麼了,可以說嗎?”
安紫滿臉委屈,像是要哭了一樣,道:“死胖子他都對我那樣了……”
鐘玙一時沒控制住面部表情,失聲道:“他把你怎麼了?”
她半天沒能憋出後文,鐘玙不可置信地看向司源流,吓得司源流連忙擺手。
安紫解釋不出來,司源流隻好歎氣解釋道:“那天給你和行淵慶祝,結果行淵那個王八蛋,把我送回了師姐的房間,把師姐送到我的房裡睡了一晚……然後,安紫發現了我的日錄,就這樣了。”
鐘玙還沒來得及問,隻見安紫氣沖沖地掐着他鼻子罵道:“我這個樣子,你竟然産生那種想法?”
司源流滿臉通紅,無可奈何,最後難得規規矩矩地低頭拱手道:“心意它也并非受我所控。我的确愛慕于你,但你若是不喜,我不會強求。如今我隻想要一個答案,求你給我。”
他在說什麼?我那毒舌欠揍的三師兄似乎喜歡我那天真暴躁的二師姐,鐘玙想,這世界終于還是癫了。
可惜季明知不在,不然還可以給自己遞把瓜子,有點嗑。
安紫問他:“什麼答案?”
司源流道:“因我之故,将你困在幼童之軀……是因為這個厭惡我嗎?”
安紫說不出話來。
司源流眸色黯淡,忽然笑道:“沒事,我明白了。”
他轉身走入人群裡,很快消失不見。
鐘玙低頭好奇問道:“安安姐,他明白了什麼?”
安紫用力地搖頭,又頹然地聳肩,悶悶不樂道:“不是,我這個樣子,他究竟是愧疚還是喜歡,真的分得清嗎?如何能……”
鐘玙也明白了些,她蹲下,直視安紫正色道:“師姐,若是喜歡,不妨大膽一些。人生在世,草木一秋,何必委屈自己。況且他既然能研制這歹毒的丹藥,定然也可以研制出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