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的臉笑得有些抽搐,他不死心地又問道:“就這些了嗎?不需要點些其他的葷菜嗎?”
鐘玙看了眼季明知白得沒有血色的臉,猶豫片刻,忍痛咬牙道:“再來個小雞炖蘑菇吧,給孩子補補身體。”
店小二:“……”
店小二将期待的目光轉向看向季明知,然而季明知卻笑得一副沒脾氣的樣子,道:“就按我師妹說的做吧。”
店小二立馬卸下了商業假笑,果然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着實沒有什麼說服力——這倆窮酸夯貨一看就沒錢。
因為風俗習慣問題,白菜換成了腌白菜,白蘿蔔換成了白蘿蔔幹,白米飯換成了白饅頭,鐘玙一邊啃着饅頭,一邊無聊地打開那個地圖。
上面叉叉圈圈,像随手畫的塗鴉,看不出什麼門道。鐘玙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順手又把它扔給季明知。
季明知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誇贊此人筆力不錯。
…………
三天後,北周秘境如約開放。
秘境之外,高手雲集,卧虎藏龍,人流如潮水般湧入這片從未開放的皇家聖地。
早在昨夜,葉依依就占星蔔卦選定了一個最佳方向,隻是沒走幾個時辰,前面探路的季明知便忽然停下不動了。
正前方霧氣缭繞,湖面平靜而沉穩,像是一面遼闊而又幹淨的明鏡,将天地萬物衆生都映入水中。
葉依依走上前試着喝了兩口湖水,并不凍牙,且質地甘甜純淨,忍不住感歎道:“這便是秘境特有的天池嗎,水清雪落,好似仙女。”
季明知凝視着湖面,從袖中打開那張被鐘玙揉皺了的地圖,若按圖上所示,這裡正是被畫圈的地方。
塗山衍也湊過去瞧,分析道:“難不成這地形圖并非無中生有,譬如這裡的紅色圓圈代表着天池?”
冰天雪地之中,這般景象看着着實令人心生歡喜,就連鐘玙心中也少了幾分懼意。她将水囊丢給段韫讓他将水補滿,幹脆利落地問道:“接下來去哪?”
段韫:?
他煩躁抱臂,卻無意間看見季明知溫柔似水的目光,忽然松口,乖乖将水囊裝滿。
鐘玙主動找九筒,語氣很讨打:“看,我互動了。”
九筒:“……”
“身體接觸!有點身體接觸的好的互動OK?比如什麼手指不經意間輕觸握住,什麼并肩行走時無意被人撞倒在他懷裡……”
鐘玙當面蛐蛐它:“互動還分什麼好壞?我們隻是正常救贖關系,不是耍流氓。”
與此同時,季明知指着地圖的邊緣标志——那裡被畫了個小三角,道:“這裡離此地很近,我們去看看。”
翌日午後,五人小組就趕到了三角标志處,這原是一個村落,名不落村。不落村四面環山,十分隐蔽地藏在山中。若不是幾年前的一場山崩,東面山體破裂,也不會叫他人輕易發現。
這個村落與魔族接壤,平日裡若是謹慎一些,幾乎不會被周國的皇家護衛隊注意到,因此至今仍有大多村民潛居于此不願離去
他們顯然已經來晚了,幾個罩着帷帽、戴着面紗的白衣女子已經将村落團團圍住。村落中心祭壇有一隻體型龐大的大蛇屍體,通體深綠,死狀可怖。
靈蛇一族,一年長一寸。而這條靈蛇目測有千年修為,傷口鮮紅,還沒死透,祭台四周火焰熊熊燃燒,連視線都變得扭曲模糊。
在這個封建社會裡,有種說法是毀身滅屍、锉骨揚灰會讓魂魄找不到歸處,再難投胎。因此燒骨鞭屍向來視為對生靈最大的侮辱,連黑市的獵妖人都很少用這樣的法子(畢竟妖肉妖骨也可以多賣點錢)。若非是血海深仇,其實鮮少有人采用這種殘忍的方法。
幾個膽大的村民倒是隔着遠遠地看熱鬧,大概是看為首的季明知穿得樸素,便絲毫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毫無顧忌地在他們身側聊起家常:“好險好險,沒想到藏着這麼大一隻蛇妖。”
“聽說是從阿蕪家後院找到的,怪不得阿蕪娘一死,阿蕪就再沒回來了。”
“不會被蛇吃了吧?”
“小子真是怪可憐的,還不如出去當兵呢!”
“那群南陽仙女翻找了半天都快把蛇剁爛了,也不知道找什麼,現在竟然還要燒了它。”
“一定是這蛇作惡多端,罪無可恕。”
普通人不知道,身為修士的鐘玙等人卻能猜出一二,她們或是要它的蛇幹骨。千年靈蛇最中心的那塊蛇幹骨是一種珍貴的煉丹煉器材料,水火不侵,無論是入藥亦或是鍛造武器都有奇效。
鐘玙隔着灼熱至扭曲的熱浪看了一眼,那大蛇被開膛破肚,身體血肉模糊,眼中含淚,黑紅色的血液淌了一地。
季明知在身後虛撫住她的眼,道:“莫看。”
鐘玙沒有挪開他的手,她的眼睫在季明知手心刷了又刷。沒有人看見,掌下的那雙明亮眼眸裡其實沒有半分懼怕,甚至毫無波瀾。
倒是季明知因細密的觸感而感到心慌,連擋歪了也沒發現,聽見她問:“師兄,它犯了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