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玙眯着眼,盯着柳樹良久。
突然一聲輕咳,把她吓了一跳。
一個女人坐在池邊的亭子裡,因為柳樹的遮擋所以沒有發現。而且她一動不動,若不是忽然咳嗽,鐘玙簡直以為那是個石雕。
她謹慎地走近女人,那人淡妝素顔,一身白衣。容貌雖然豔絕,但眼角已經有了淡淡的細紋,想來并不算太年輕。
是鬼嗎?
鐘玙在把誅心架在對方頸上的一瞬間摸到她溫熱的體溫,斂了神色冷冷道:“得罪了娘娘。”
九筒吓死了,一言不合就殺人的惡習究竟是哪裡學來的?她就不能聽它的做一個或者裝成一個善良的傻白甜嗎?
那女人擡起頭,神色沒有半分慌張,她的眼眸是淺藍色的,像被霧吻過的眼睛裡帶着淡淡哀傷,她沐浴在月光下,像蒙上層神秘莫名的色彩。
鐘玙聽她從容輕笑,聲音不怒自威:“你如何能判定我是宮中娘娘?”
鐘玙借着月色仔細瞧她。她的耳洞很小,顯然平時戴的耳飾很輕,必然不是玉石金銀。而戚國素來以珍珠為貴,想必是皇後以上才能用的珍珠耳飾了。
何況這雙手白嫩勻稱,指甲修長,顯然是精心保養才行。頭發烏黑,發質柔順,若是偷懶的宮女,也必然不會有如此的氣态與身姿。
鐘玙收回眼神,手上力道卻不減分毫:“娘娘鳳儀萬千,哪怕脂粉不施也能認出。”
那位娘娘笑笑,道:“姑娘好眼力,我叫趙婉,你是刺客?”
趙?這個姓氏,似乎有些耳熟。
鐘玙貼近趙婉,審視着她的瞳孔,試探道:“我不是刺客,是皇上請來的清鹇派弟子,奉命前來驅鬼,隻是不想……”
趙婉的目光微微有了一絲波動,接話道:“隻是不想阿平已經布下天羅地網,故意阻撓你們是嗎?不是他請的,是我請你們來的。”
鐘玙眼珠轉了轉,阿平是誰?她又知道些什麼?
她詐道:“娘娘為何說戚國鬧鬼?”
趙婉深深地看了鐘玙一眼,又看了一眼漆黑的池塘,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那女人反客為主地拽着她,力道極大,鐘玙不得已松了手,被她拉到柳樹後的牆角處。
趙婉将地上的枯枝落葉拂開,赫然露出一個地洞。她匆匆塞給鐘玙一塊玉佩,道:“煩請你們先按兵不動,五月初五端午宮宴,拿着它來找我,阻止阿平的計劃,救出那些孩子們,我替戚國百姓感謝姑娘。”
趙婉莊重地施禮,眼神殷切。
她身上帶着妖氣,渾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對勁。大概因為謠言的緣故,鐘玙本也不信任她,多少應該與孩童失蹤案有關聯。可現下看着她望向自己的目光,也有些摸不準。身後有宮女急匆匆的腳步聲,她們口中急呼:“太後娘娘!”
看來她果真的是傳聞中的趙太後。
鐘玙沒時間想太多,一咬牙,順着狗洞往外爬。沒想到狗洞之外是一條暗道,看起來十分狹小,卻能夠直通宮外。
她甫一進洞,無數柳樹瘋狂生長,将洞口重新覆蓋隐匿好。待到宮女找到趙婉時,她端正地站在宮牆下。
宮女松口氣道:“娘娘醒了?現下雖然白日陽光正好,但夜裡容易着涼,您衣裳單薄獨自逃出,皇上可擔心壞了。”
趙婉摸着自己頸間紅痕,平視地掃了一圈她身後重甲裝備的侍衛,道:“逃?哀家不過是心情不好,出來散散心,帶這麼多人來做什麼?”
宮女跪下解釋道:“娘娘莫怪,宮裡有刺客行刺,皇上憂心您這才派金甲衛保護您。”
趙婉輕笑一聲,一言不發,繞過她回宮。
那宮女巡視一周,并無異常才跟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