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玙,我回來了。”季明知捧着一束熱烈燦爛的紅花回到寒閣。
鐘玙隻瞥了一眼,就懶得再看了。
季明知把花插進花瓶,特意湊到她面前,清淩的眼眸緊緊盯着她,道:“清鹇派山門口開滿了這種不知名的小花,我采了回來,阿玙喜歡嗎?”
鐘玙哦了一聲,幹巴巴地說:“不喜歡。”
察覺到對方明顯消沉下去的情緒,她又幹癟地補充道:“這虞美人都是毛,你不覺得紮手嗎?”
“玙美人?”季明知蹲下來又靠近了她一點點,“很好聽的名字,你看它毛茸茸的多可愛。”
鐘玙心念微動,不受控地掐着他的下巴低頭吻住。他的嘴巴太軟,很容易破,所以得非常有耐心。
她吻着吻着,又有點傷心,她好像真的會變成那個不受約束無法控制的欲望囚奴,比如現在。
于是鐘玙推開他,擦了擦唇,默言不語。
“我哪裡沒做好嗎?”季明知梗在原地,那眼神像看一個拔屌無情的男人一樣,可憐巴巴地看着她。
“季明知……”離我遠點。
鐘玙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她的手慢慢變得冰涼,季明知不動聲色地抓緊她的手,試圖偎暖她,道:“一定是這寒閣太冷太無趣了,惹得我師妹不喜歡。阿玙,不如我們回雲歸峰吧。”
鐘玙甩開他的手,還是冷冷淡淡:“雲歸峰裡早就有了新弟子。”
季明知笑着問她:“那阿玙想去哪裡?”
想去哪裡?在歸墟還未開啟之前,她在哪裡都是一樣。這偌大的天下,竟然沒有她容身之處。
她心思幾動,冷冰冰的唇瓣吐出兩字:“魔界。”
“不可!”季明知神色大變,立即否定道。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道,“阿玙,不要去魔界,好不好?”
鐘玙看他低聲下氣地懇求自己,一點也不開心。
自從師空梧死後,季明知對魔族便隻有無邊無際的恨意,正如這三界對她一樣。她知道他心裡的恨,更明白他心裡的愛。
她捏着季明知的臉,雙瞳變紅,危險地逼近他。
然而季明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泛紅的眼尾,忽然伸手把她擁進懷中,道:“師妹,别怕,我永遠不會放棄你。”
他在想什麼啊,鐘玙的魔氣頓散,她強撐着把威脅的話說完:“季明知,笑一個,不然殺了你。”
季明知胸腔震動了兩下,應該是笑了,道:“阿玙,你好幼稚。”
“男人好麻煩。”鐘玙無奈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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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中秋,季明知迷暈山門守衛弟子悄悄帶鐘玙下山。
短短幾月時間,商國竟然以勢如破竹之勢縱橫三國,這片分割數百年的土地再一次合并。商帝登基後,大興土木,重視私教,收籠民心。雖然戰争和魔族入侵的陰影尚未完全消散,但街道上已逐漸恢複了往日的熱鬧,人群熙熙攘攘,百姓安居樂業。
因出衆的容貌,鐘玙和季明知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好在鐘玙額上的魔紋被季明知為她打扮的精緻花钿遮蓋,所以尋常百姓并未想到将她與傳聞中殺人不眨眼的魔物聯系起來。隻是兩人所過之處,路人皆不由得駐足側目,目光中滿是驚豔與羨慕。
于是季明知為她買了面具,鐘玙卻嫌累贅不願戴上。
她一身紅衣,拎着酒瓶走在季明知前面,頭上發飾叮叮當當的,像是一陣熱烈的風,無知無畏、招搖顯眼地在季明知面前晃來晃去。
她太耀眼了,季明知情不自禁地想抓住那陣風,攥在手中,片刻也好。
鐘玙突然被人扯住衣裙,回頭看他。
這人咧着嘴笑得像村口的守村人一樣,唯有那雙桃花眼瑩瑩發亮,他的手小心地試探觸碰她的手,得到默認後立即悄悄十指相扣。
鐘玙皺眉,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她怎麼會喜歡他,皮相雖不錯,偏偏是個傻子。
喜歡?
她喜歡他什麼?
她輕輕捂住心口,竟然一時間找不到答案。
鐘玙緩慢地怔住,目光一瞬間呆滞,不敢相信地看着季明知。
我好像忘記該如何喜歡你了。
我怎麼能忘記呢?
季明知看她神情凝重,額上魔紋發出的光芒忽閃忽滅,心有靈犀般心口一痛,無措地看着她。直到遠處敲鑼打鼓的聲音越來越近,二人一齊側目,竟是一隻身形巨大的銀龍帶着九隻金光熠熠的小龍搖頭擺尾地直朝他們方向。
季明知像是想到什麼,勾唇興緻勃勃道:“阿玙你在這等着。”
眨眼間,那人就匿入人群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