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麗的熱情好客總讓鄭茉很頭疼。
幼兒園時,隻要是和鄭茉說過話的小朋友她都把人喊來家裡玩。
最後一群小屁孩把屋裡弄的亂糟糟一片,如同戰場。
孫曉麗也毫無怨言,樂呵呵地收拾屋子。
小學時,鄭茉性格更加内斂,她過生日,孫曉麗瞞着她把班上跟她關系最好的同學和老師又都請來給她慶生。
鄭茉尴尬又緊張得連生日願望都忘記要許什麼。
孫曉麗以前是名幼師,很喜歡孩子。
鄭茉出生後她主動退出工作回歸家庭,家庭主婦一當就是十幾年。
她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幸運地是老公很愛她,隻要不出差,除了做飯家務活都是他承包的。
女兒乖巧省心,不論生活還是學習上沒讓她操過一點心,發過一次火。
所以她平時唯二的消遣,要不就是做針織手工拿去賣,要不就是喊朋友來家裡聊天搓麻追劇。
她和喜靜的鄭茉相反,她喜歡家裡有客,熱鬧。
陳星燃規規矩矩坐在客廳沙發,無視鄭茉時不時飛來的眼刀,問她:“傘破了你就重新再買一把好了,粘上了還是會壞的。”
鄭茉認真說:“這是和家人之間的回憶,不能丢掉。”
“什麼回憶?能分享下嗎?”
鄭茉擡頭看他一眼,“這把傘是我十一歲那年,跟着爸爸一起出差,去海洋館買的紀念品。”
她目光專注,動作仔細地将漏洞用布膠帶補好。
落在陳星燃眼裡,無限美好。
飯桌上,孫曉麗提起甯朗一家的事。
“我剛就是在幫忙忙活他們家的事,咱們對門那家搬走了,房子空出來,剛好你甯叔叔他們可以住在那。”
“兩家離得近,有什麼事也方便些。”
鄭茉問:“那甯朗生病還能上學嗎?”
“能啊,他隻是不能劇烈運動,學還是要上的。”孫曉麗頓了下,“我聽你爸說甯朗好像就是要轉去你們南鳴一中。”
“沒準還能跟你分到一個班呢。”
“啊,真的假的。”鄭茉咬住筷子頭,有些犯難。
她和甯朗已經很久沒見了,如果真分到一個班還不知道該怎麼相處。
一旁悶頭幹飯的陳星燃沒忍住插嘴問道:“是你朋友嗎?”
鄭茉點頭,“嗯,小時候的玩伴,很久沒見了。”
哦,青梅竹馬啊。
陳星燃挑眉。
“沒事,他如果去南鳴有什麼需要幫助的盡管找我。”
鄭茉想起他的那些“光榮事迹”,嗆了一下:“謝,謝謝你,不用了。”
孫曉麗連忙遞過去一杯水,“這孩子,吃飯也能嗆到。”
她又想起什麼似的轉頭問,“陳同學,你平時成績怎麼樣啊?”
“媽。”鄭茉放下水杯制止她的話題。
問成績太冒犯了。
陳星燃放下筷子,乖巧答:“一般吧,年級第一。”
“年紀第一?!”孫曉麗驚了。
鄭茉埋頭扒飯。
都說了吧,問成績冒犯,冒犯到她的自尊心了。
孫曉麗沒想到眼前這位就是排在自家孩子前面的天才少年。
她上學期參加家長會時,其實就對他的事有所耳聞。
不過她覺得每個孩子的生長環境不同,性格不同,隻要學習成績好,其他方面的約束标準可以稍微放寬點。
更何況這個陳星燃可是實打實的腦袋瓜聰明。
她緊着往他碗裡夾了幾塊牛腩,“哎呦,這感情好,你們倆成績挨着,平時在學習上也能多交流交流。”
學習兩個字加了重音,言外之意就是除了學習之外的就不要交流了。
雖然她相信自家女兒不會學壞,但還是保持好邊界才好。
陳星燃餘光瞥見縮頭烏龜一樣的鄭茉,憋笑道:“好的,阿姨,你放心,我們以後會多多在學習上互幫互助的。”
飯後,鄭茉迫不及待地送陳星燃下樓。
“雨停了,你快走吧,我還要回去做題。”
陳星燃覺得今天收獲很大,便也沒再繼續逗她,“你回去吧,謝謝你和阿姨今天的熱情款待。”
“嗯。”
鄭茉上到二樓時,腳步突然頓住,她湊近二樓緩台的窗戶邊往外看。
層層疊疊的樹葉縫隙中,透出一抹高瘦又孤寂的身影。
他步伐緩慢,雙手插在校服口袋裡,走出幾步後,心情似乎很好地轉了個圈,臉上笑容蕩漾。
“幼稚鬼。”
鄭茉輕喃一句,便收回視線,轉身爬上樓梯。
周六,鄭茉和薛甯約了去商場買下周三學校組織的志願者活動要穿的鞋子。
聽說是下鄉幫助空巢老人做農活,位置在山區,所以需要穿方便走山路的鞋。
薛甯神情恹恹,“都上高中了,最要緊的不應該是學習嘛,搞這些虛假的公益活動有什麼意義。”
鄭茉從架子上拿下一雙深灰色運動鞋遞給她,“話不能這麼說,我覺得學校組織這次活動挺好的,學生學習的同時也要注重這些品德教育。”
“雖然說環境可能會惡劣點,但是能幫助那些空巢老人,讓他們這一年能有一件開心的事,也算是不讓他們孤獨的生活那麼難熬了。”
薛甯拿着那雙鞋坐下試穿,誇張道:“茉茉,下屆感動中國人物我就投你了。”
“好啊,你又調侃我。”
兩人打打鬧鬧,不經意一瞥,看見了店外不遠處的一個熟悉身影。
“诶,甯甯,你看那是不是周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