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鄭清明和甯喆寒把陳星燃拉開的。
有人聞聲趕來報了警,叫了救護車。
地上的人早已被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陳星燃雙目失焦地大口喘着粗氣。
鄭茉站在他面前一臉驚恐焦急,他耳邊的嗡鳴聲散去,她說話的聲音才漸漸清晰。
“你冷靜一下,陳星燃!我們沒有受到傷害,你看着我!”
她不知道陳星燃為什麼突然失控,但她此刻能感受到的不是他身上的殺氣,而是他很害怕。
那種害怕深深地震撼到了她,她握住他的手,擦掉上面的血。
“沒事了,不害怕。”她柔聲安撫他,才發覺自己聲音裡控制不住的顫抖。
陳星燃視線漸漸聚焦,緊盯着鄭茉的臉,聲音有些不受控的走調:“你,沒事吧?”
她堅定看着他,“我沒事,薛甯也沒事,你不要怕。”
“好,沒事就好。”得到答案的那一刻,他像是洩了力,渾身癱軟在地,閉上眼睛,蓋住了眼裡彌漫的痛色。
警局裡。
鄭茉和薛甯做完筆錄出來,還有些驚魂未定。
走廊長椅上坐着一個西裝革履,戴着金絲邊眼鏡,将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氣場強悍。
身邊規規矩矩站着一個同樣身着正裝的年輕男人。
李新川默默湊近鄭茉解釋:“這是燃哥爸爸。”
鄭茉愣了下,問了句好:“叔叔好。”
陳黎江眼眸深沉,他那雙眼睛和陳星燃很像,但不同的是他的眼裡滿是冷酷和銳利,被他盯着就仿佛被洞穿了一切。
男人随意對她點點頭,視線一直望着裡面。
陳星燃出來了。
陳黎江終于有所動作,他快步走上去的同時解開了袖口的扣子,然後十分幹脆地擡起手給了陳星燃一耳光。
清脆的聲響回蕩在走廊裡,那一掌的力度令衆人驚訝屏息。
不過兩秒,陳星燃的左臉開始紅腫起來。
他的頭依舊高昂着,眼裡沒有懼意,諷刺看着他爸,“能讓你出面,真是難得。”
陳黎江沒有被激怒,轉身後臉色恢複如常,看不出一絲波瀾。
這大概就是上流人士的喜怒不形于色。
他吩咐道:“小趙,先把他送回家。”
陳星燃在原地停了幾秒,擡腿跟上,路過鄭茉身邊時,扯起一個笑容看着他們:“沒事了,你們回去吧。”
“鄭叔,甯叔,走了。”他微微颔首,很快身影就消失在黑夜裡。
這事因鄭茉她們而起,回去後她心裡的愧疚愈發濃烈。
給他發了很多條消息都沒有回複。
薛甯也很擔心:【茉茉,陳星燃這次回去不會又像上次一樣被他爸打吧?】
她也怕是這樣,又給李新川發去消息。
一中你川哥:【不好說,不過他爸應該不會下死手,我現在也聯系不上他。】
那晚,鄭茉抱着手機淺淺入睡。
有一絲動靜她都會驚醒,看是不是陳星燃回複她了。
可直到天亮,她都沒再等到回複。
陳星燃的房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鑰匙插孔轉動聲。
在門闆後靠坐了一夜的他微微轉醒。
門打開,林叔端來早餐,“阿燃,吃早飯了。”
陳星燃左臉的巴掌印還未消散,他揉揉眼,朝林叔伸手,“手機借我。”
昨晚回去陳黎江意外地沒有再打他,而是命人将他鎖在房間裡,這個假期不許再踏出房子一步。
他不是沒被鎖過,但這次連手機都給他沒收了。
林叔端着餐盤,無視他的需求。
“陳董說等開學後再把手機歸還給你。”
“有這個必要嗎?我難不成還能通過手機打人殺人?”陳星燃皺起眉毛,渾身又浮現戾氣。
林叔公事公辦,不肯松口,這孩子他算是從小看到大的,最了解他的脾氣秉性,天不怕地不怕,想做的事沒人能攔住他。
但這次不一樣。
昨晚回來後陳黎江找他談了話,問陳星燃最近都在和什麼人來往,做了些什麼。
他如實彙報,說他最近消停不少,沒再惹事打架,唯一特别的就是和一個學習很好的女孩子來往密切。
陳黎江鏡片閃着寒光,“家境怎麼樣?”
“普通人家,女孩子學習成績很好,性格安靜有主見,父親在一家私企做主管,母親是家庭主婦,聽說家庭氛圍也不錯。”
陳黎江淡淡“嗯”了一聲,吩咐道:“有空去了解下聖熙貴族學校。”
林叔愣了下,遲疑問:“您是打算給他轉學嗎?”
“盡快吧,我早就說這種魚龍混雜的普通學校不行,他非要去。”
他頭也沒擡,翻閱着手裡的文件。
林叔暗想,這是要棒打鴛鴦啊。
其實他很想替陳星燃說幾句話,但他沒資格。
他将早餐放在桌上,拉開厚重的窗簾,讓陽光傾洩進來。
“阿燃,别跟你爸對着幹了。”
陳星燃擡手遮了下眼睛,冷漠說:“他什麼時候身邊沒有哪些亂七八糟的女人,我什麼時候就不跟他對着幹。”
他不是替他媽抱不平,畢竟那個生物學上的媽也不是省油的燈,給陳黎江偷偷戴了一頂大綠帽子。
風光一世的陳黎江如果知道他唯一的兒子也不是自己親生的,不知道會發瘋成什麼樣。
陳星燃的童年,父愛是從未缺席的。
所以即使他得知自己不是陳黎江的親生兒子,他也沒有很驚訝,他不在乎親生父親是誰,有沒有血緣關系。
他心裡就隻認陳黎江這一個父親,哪怕後來對他又愛又恨,但還是愛大于恨。
陳黎江的改變是從楊柳偷男人被他抓個正着趕出家門開始。
他變得身邊女人不斷,對陳星燃也變得格外嚴厲。
陳星燃知道他爸是真心愛過那個女人的,但真心遭遇背叛,對驕傲的陳黎江來說無非是一個滅頂的打擊。
如果陳黎江好好談個戀愛,給他找個後媽,陳星燃都不介意。
但偏偏陳黎江用最令他唾棄的方式,包養各種風塵女,把家裡弄得烏煙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