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見自己小聲說:“真的給我嗎?”
“真的。”
時轶一把搶過男人手中的礦泉水瓶,手微微顫抖,努力了幾次才打開瓶蓋,随後一通猛灌。
再次睜開眼,時轶抱緊自己的膝蓋,惶然瞄着四周,一群孩子擠在一起,醒來早的一批在抽抽噎噎,卻不敢大聲哭。
籠子外放着一個大水桶,大聲吵鬧的孩子,已經在裡面息了聲。
時轶不知道過了多久,不斷有孩子被從籠中拎出去,有生病的,有發瘋的,也有不知緣由的……
直到一個孩子奮起捅傷了守門人,他們搶到了鑰匙,一擁而上,場面混亂至極。
被餓了許久、常常挨打的孩子們憤怒地一腳一腳踹在守門人身上。
時轶被擠在人群中,她想大喊“跑呀!”
孩子們已經徹底瘋狂,守門人瞪着眼睛,吐出大口大口帶着内髒碎片的血,抽搐着,雙手無力地扒拉着,直到沉寂。
“嘣!”
“嘣嘣!”
槍聲響起。
時轶想要尖叫。
不知過了多久,瘋狂逃竄的孩子躺在血泊中,瘋狂踩踏守門人的孩子躺在血泊中,隻剩膽小縮在中間的孩子,原地蹲下抱着頭,瑟瑟發着抖。
時轶和所有剩餘的孩子一樣,被狠狠抽了一頓鞭子,扔回了籠子裡。
看守變得更加嚴格了,外面的守衛不知幾何,光籠子前守着的就有五人,每人手裡都有槍,他們輪流值守,沒有再露出半絲破綻。
時轶不記得又過了多久,個子長高了些,樣貌也更出衆了。
她和籠子裡的幾個女孩子被單獨挑選出來,送去“上課”。
授課老師說,唱歌要婉轉如莺啼,跳舞要輕柔若無骨。
時轶沒聽過莺啼,也做不到無骨。
她又不是雞爪。
她隻喜歡那些有力量的歌曲,讓她仍相信希望。
她被打了很多次,勉強被打上“合格”的标。
随後,被帶到各個地方表演,地下的舞台,幽暗的燈光。
春天,頭頭笑着對她說:“你的表演不錯,有人買了你。”
她逃跑了。
十五歲這年,她終于擁有了逃跑的勇氣。
時轶在去往買家指定位置的途中跳下車,那是一處山坡。
運氣不錯,沒有受傷。
長期練習歌唱和舞蹈,體力還算不錯,時轶靈活穿梭在樹林間,沒多久便跑出了林子。
她不知道該去往何方,隻沒命似的跑,跑過了山林,跑過了草地。
這是一片平原,越往前跑,草木越稀少,漸漸的,草變成枯草,地變作旱地……
時轶還在奔跑,她額頭滲出大量汗水,胳膊和腿抽痛着,大大小小的傷痕遍布其上。
時轶赤着腳,虛弱地走在幹裂的土地上。
好渴啊……快要渴死了……
戴着黑色兜帽的男人出現在眼前,手中拿着那瓶引人墜入地獄的礦泉水。
“小姑娘,你想要這個嗎?”
時轶躺在地上,雙眼緊閉,口中呢喃着。
“真的給我嗎?”
時轶聽見一個聲音。
“别去,回來。”
跨出一步,踩在裂縫上。
“真的給我嗎?”
“真的。”
“别去。”
“真的。”
……
時轶腦中一片混亂。
關山越将【加濃果荔橙】慢慢澆下,橙黃色的果汁浸潤時轶的唇瓣。
時轶無意識地砸了砸嘴。
“好甜……”
關山越:“回來。”
一瓶【加濃果荔橙】澆完,不知漏了多少。
時轶停下腳步,看着兜帽男人。
時轶舔舔嘴:“好甜……”
兜帽男人:“什麼?”
兜帽男人站起身來,拿水的手向前伸着,往前走了兩步。
“小姑娘,你不想要這個嗎?”
時轶瞳孔聚焦,看着他的大胡子,沒有回答他。
突然,時轶張開口,一段熟悉的音樂流淌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哦,啊啊啊啊啊啊哦诶~”
關山越坐回原位,繼續劈他的竹篾。
時轶坐起身,随手擦了擦沾滿果荔橙的下巴。
“謝謝。”
時轶【親密值 35】。
關山越笑着搖搖頭:“不客氣。”
謝什麼,收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