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折損了兩個地階聯兵後,一行人終于甩脫了妖獸圍攻,回到了龍崖。
白月歌騎着青翼鳥,來時有多意氣風發,走時就有多狼狽。
她的左肩和腹部被吞食印靈狂化後的獠抓傷,當時連用印靈給自己止血都忘了,驚恐之中也不覺得如何疼。
眼下乍一脫離險境,傷處一抽一抽痛得厲害,令她冷汗連連,如果再來一波妖獸,她一定會原地碎掉。
周圍活下來的聯兵,有幾個被瘴氣侵染得厲害,雖然還有意識,但身體開始獠化,毛發大片地脫落,黑色的瞳孔逐漸縮小,幾乎快要沒有人的樣子。
剩下的聯兵雖看起來還好,但精神也到了崩潰的臨界點,急需木靈君的印靈安撫,否則很可能暴起引發營嘯。
相比于他們的萎靡和壓抑,白月歌看起來倒還鎮定。
隻是她這份鎮定多少帶了些被吓傻了的成分。
從來沒見過殘肢亂飛和開腸破肚的白月歌,在經曆了san值狂掉的血腥詭異場面後,沒當場尖叫逃跑,全是靠想要回家的意念在撐着。
即便内裡已經是個被榨了幹陽氣的鹹魚,但白月歌還是在系統的OOC威脅下,機械地一遍遍給那些快要完全獠化的聯兵做治療和驅散。
雖然她行雲流水的動作讓人看不出一丁點疲憊,但實際上她隻是麻了。
如果不是隻有聖階和天階的木靈君能将人被獠化的部分還原,她需要維持人設來履行救助義務,她恐怕多阖兩秒眼皮子,就會因為極度疲憊而暈厥。
此前在混戰中,那個因她出手射殺妖獸才活下來的年輕聯兵,在之後的撤退裡越戰越勇,難免又受了重傷。
輪到給他醫治前胸和大腿上的撕裂傷時,白月歌發現他地盯着自己肩頭那道十分明顯的傷口。
眼神直勾勾地,近乎有些失禮,雖說她感到十分不适,但她實在沒有精力去跟一個甚至沒有被提到名字的紙片人計較。
和秦南徵的扭捏不同,這小子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他利落地脫下上衣,撕開大腿患處的衣物,裸露出大半健碩的肉/體。
随即,他就将長有印靈的左臂主動伸到白月歌眼前。
少年的印靈是一隻紅嘴藍背、身後拖着黑白相間尾羽的鳥,當它那墨藍色的翅膀張開,就像是文人手中搖曳着的水墨畫扇。
看多了殘肢妖獸,眼睛都被惡心到了的白月歌,一看到這頗有意趣的印靈小鳥,視線不由自主地總是向它看。
那鳥兒似乎覺察到了她的關注,張開雙翅,瘋狂向她展示自己的美麗。
“我的小青鳥很活潑可愛吧!”
白月歌欲蓋彌彰的将頭轉到了一邊,不願承認自己差點沉迷在鳥兒的美色當中。
如果他不開口,她極有可能會以治療的名義上手偷偷撸兩下。
青鳥印靈的主人也不在乎她的口是心非,反倒因此更是得意到将下巴地昂了起來。
“夫人還是先處理自己肩膀的傷口吧,我還扛得住!”
其他一些聯兵也出言,讓白月歌先處理自己肩頭的傷。
肩頭的上的血迹十分明顯,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反倒是軟甲包裹之下那腹部的傷沒被人看見。
白月歌聽了這些人的建議,也僅是微微點頭,卻并不照做,轉身就将掌心克制地按在少年左臂的青鳥印靈上。
雙方印靈領域相通的一瞬間,白月歌迅速操控手中的忍冬印靈,藤蔓和花絲肆虐般的清掃其中的瘴氣,将領域内那隻貼着花絲飛來飛去的礙事青鳥驅趕到了角落裡。
驅散一結束,傷口上不斷再生的瘴氣一掃而空,破開的裂口也止住了血。
才剛好一些,這小子就用劍撐着上半身,拖着那隻還沒痊愈的腿,亦步亦趨跟在白月歌身後,一邊看她替别的聯兵同袍驅散體内的瘴氣,一邊同她找話說。
“我叫秦青商。”
白月歌為了維持着驕矜地人設,僅是微微點了點頭。
這卻讓秦青商的話匣子開得更大了:“我是剛從青翼營退下的營兵!”
秦青商自然知道家主夫人也曾在青翼營服役。
本以為提到青翼營,能引起她的另眼相看。
可白月歌畢竟不是原身,并未因他的話而有所觸動。
秦青商見她手下的動作絲毫未收影響,印靈的藤蔓風卷殘雲般,解決掉一個個聯兵身上的瘴氣污染。
他圍觀了全程,跟在白月歌身後喃喃自語:
“以前看小啞巴做驅散,都是溫吞吞地,不像你三兩下就清幹淨了!”
終于,白月歌在聽到小啞巴這熟悉的名字後,腳步停滞,看向了帳内也在為受傷聯兵醫治的小啞巴。
作為剛突破了地階的木靈君,姜菜莊那場酣戰裡,小啞巴也赫然在列。
但聽秦青商提起他時的熟稔語氣,兩人似乎很親近。
白月歌雖有些詫異,卻也忍着沒去問。
可秦青商從不會讓話掉地上,自顧自地繼續說:“不過也是,小啞巴還沒突破天階……所以聖階木靈君的驅散都是這麼利落潇灑嗎!”
終于将所有重傷和獠化的聯兵安撫好後,白月歌已經累到不想說話,自然也不想再給他任何回應,将印靈延伸到掌心外的靈體收回。
适逢白廂和白榮相攜着從帳外進來,向她回話。
“女郎,那三個孩子,已經安頓好了。”
白榮和白廂所提到的三個孩子,是聯兵且戰且退時,被救下的。
獠生性兇殘,又十分聰明,往往會在食物充足的情況下捉些人族的孩子圈養起來,用瘴氣不斷侵染他們,來擴大自己族群。
這三個孩子就是被獠捉來圈養的。
聯兵發現他們三個時,他們稚嫩的肉色皮膚已經變成了獠特有的灰紫色。
要不是小啞巴眼尖,看到這些孩子的瞳孔還是黑色,啊啊大叫沖了過去,恐怕那些已經殺紅了眼的天階火靈君舉起的屠刀,就要落在這些孩子的身上。
因為這些孩子被瘴氣催化得太久,聯兵隊伍的撤退一停下,小啞巴就咿咿呀呀比劃着,求白月歌先給他們驅散瘴氣。
白月歌自然沒有拒絕,驅散完成後,就讓白廂和白榮帶他們去安頓。
這會兒,兩人辦好了此事才來回話。
白月歌颔首,轉身坐下想小酣片刻,卻發現思緒難以平靜,腹部傷口的疼痛提醒着她,還有第二次清剿的任務在等她完成。
她思索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兩手交握,小幅度地摩挲指根。
當自己手心接觸到小指上散發着滾燙熱意的鎖靈戒時,她恍惚想起自己昨夜同秦南徵說過的約定。
白月歌瞥了眼正低頭認真醫治外傷的小啞巴,做下最後的決定。
“白廂,你留在這裡幫小啞巴守夜。”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小啞巴聞言,慌亂起身向她鞠了一躬。
*
将白廂和小啞巴這兩個有可能阻礙自己的人支開。
白月歌吞了洗髓散,草草将肩頭和腹部的傷口愈合了大半,就換上夜行衣,趁着夜色溜進了澤鹿苑。
一推開門,迎面而來的熱氣将她身上的寒意驅得一幹二淨。
秦南徵顯然将她的話記在了心上,讓炭盆一直燃着。
白月歌肩頭的傷口還有些疼,在動作上難免有些滞澀。